清河府,王家大宅,听竹轩。
就在王至诚等人正式从省城出发返乡的这一天,天运先生经过多日的潜伏观察,越发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那个名为王明瑞的幼童,就是他那位“师父”借壳重生的新容器!
那孩童偶尔流露出的、远超年龄的沉静眼神,那无意识散发的、与他师门功法似乎同源却更为古老精纯的神魂波动,以及那精心布置的《九幽蔽天玄阵》,无不指向这个结论。
“师父啊,师父,”天运先生隐匿在阴影中,目光贪婪而炽热地盯着王家宅院听竹轩方位,“你纵横一世,寻求超脱,最终却选了这样一条路……真是天助我也!”
他被老道士庇护(或者说圈养)得太久,虽得传《九转养神录》和诸多秘法,但缺乏真正的生死磨砺和广阔见识,思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偏执和自大。
他认定了王明瑞就是虚弱期的师父,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吞噬或控制这具身体里的神魂,夺取师父毕生的记忆和修为精华!届时,他将真正天下无敌,享受李初昭许诺的一切,甚至……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被老道士庇护(圈养)了数十年的天运先生见识不够,自认除了师傅之外,他就是当世神魂之道第一人。
事实也是,除了老道士之外,天运先生这一生(包括最近十多年)确实没有见过比他更强的神魂修士。
在“确定”王明瑞就是虚弱期的师父后,天运先生恐惧与野心交织,最终野心占据了绝对上风。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战战兢兢、如同仆役般的生活!
杀了师父,取而代之!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渐占据上风,并根深蒂固。
为此,他进行了精心的准备。
他深知师父(自认为)的手段狠辣诡谲,即便在虚弱期也必有保命底牌。
他耗费心血,暗中布下了数重专门针对神魂的禁制阵法,环绕听竹轩外围,旨在隔绝波动、压制魂力、并能在关键时刻发动致命一击。
这些阵法脱胎于老道士的传承,却又被他针对“师父”可能使用的几种反击手段做了针对性改良。
同时,为了避免被师父提前发觉,哪怕他知道“师父”借壳重生后思维一定会陷入不短时间的混沌(常规状态下),这些阵法他也一直留下关键节点不布置完成,引而不发。
等待最后时刻再补充完整,从而直接动手!
另外,他还准备了几样一次性的神魂攻击秘宝,皆是压箱底的东西。
直到天运先生自觉已经准备完成!
这一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天运先生觉得时机已至!
他如同鬼魅般潜入听竹轩院内,《九幽蔽天玄阵》主要针对天机窥探和外部感知,对他这种精通同源阵法、且小心翼翼从内部(他早已摸清阵法薄弱处)潜入的行为,防御力几乎没有。
房间内,崔雨茵和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榻上,王明瑞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沉。
天运先生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
他手掐法诀,第七转的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阴毒无比的“戮神刺”,悄无声息地刺向榻上幼童的眉心识海!
以天运先生对他师父的了解,肉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魂。
或者说,对每一位神魂大修都是这样。
肉体,他们随时都能更换!
就在天运先生出手的同时,他布置在周围的禁制瞬间激活,道道乌光升起,形成一个笼罩小院的囚笼,隔绝内外,并散发出压制神魂的诡异力场(神魂视角,现实视角几乎无变化)。
然而,就在他的“戮神刺”即将触及王明瑞识海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看似懵懂的幼童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再无平日的天真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沧桑、冷漠以及被惊扰后的震怒!
“嗡!”
一股虽然量上似乎不及天运先生磅礴,但质地上却更为古老、精纯、霸道的神魂力量,猛地从王明瑞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凝聚成一面宛若实质的暗金色盾牌,堪堪挡住了那记阴毒的“戮神刺”!
“何方宵小,竟敢扰本座清修?!”一个苍老而充满威严的神念波动,悍然冲击着天运先生的心神。
天运先生浑身剧震,一口鲜血差点喷出,但他不惊反喜:“果然是你!老东西,没想到吧?是我!”
他疯狂催动魂力,周围禁制乌光大盛,化作无数扭曲的符文锁链,缠绕向王明瑞(或者说,他体内的那个神魂),“你虚弱至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判断对方在虚张声势(事实也是),攻击愈发猛烈。
各种针对“师父”习惯准备的神魂秘术——裂魂咒、蚀魂风、心魔引——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去。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的神魂力量性质,虽然同样古老强大,但运使法门、应对方式,与他预想中师父的手段迥然不同!
更加古老、蛮横,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荒芜气息。
他的针对性布置,大多落了空,或是效果大打折扣!
“你不是他!你是谁?!”天运先生惊骇失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搞错了!
竟然搞错了!
这借壳重生的,不是他师父!
肉体隔断神魂,当神魂处于肉体的保护之下时,就算是天运先生这样神魂七转的大修也无法第一时间准确判断出神魂的面貌。
之前天运先生默认王明瑞体内的就是他师父,是因为他只知道他师父有借壳重生的本事。
王明瑞体内的存在也是又惊又怒。
他乃上古一残魂,侥幸觅得宝地,借助其中的上古奇玉温养,按照生前推算,在灵气复苏前夕借壳重生,再攀巅峰。
借壳重生后,他平日里分化一缕神念操控身体表现如常儿,大部分神魂都在沉眠恢复。
此刻被强行惊醒,面对这莫名其妙且手段狠毒的攻击,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