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轻轻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动作优雅自然:“父皇心意,非我等臣子所能妄加揣测。王大人既为家令,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府中确乎太平,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京中风云变幻,王大人在外,消息灵通,若真有涉及公主府安危或声誉之事,及时禀报,亦是职责所在。”
她既未承认皇帝有让他们两方互相限制之意,也未完全否定王至诚话语中皇帝如此安排另有深意的词句,只是将重点引向了王至诚在外消息灵通,有情况及时禀报。
其话语间留有余地,显得高深莫测。
随后交谈继续,王至诚和“楚瑶”双方继续相互试探。
……
经过一番交谈,王至诚和“宸华公主”双方都未能完全摸清对方的底细,但也都基本确认了一点:对方绝不简单。
宸华公主不是传闻中那个单纯受宠的皇室少女,而王至诚,也绝非仅仅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士子。
离开澄心园,回到赵典簿为他安排的家令廨舍,王至诚屏退左右,独自沉思。
局面比他预想的更复杂。
皇帝将他放入公主府,目的难明,可能是监视,可能是隔离,但更可能…是为了那个明显被神魂大修“夺舍”的“宸华公主”。
而这位“宸华公主”,显然身怀大秘,其气质、谈吐,乃至整个公主府的氛围,都透着一股超然物外、却又暗藏锋芒的诡异感。
她似乎在戒备着什么,又似乎在调查着什么。
王至诚想不明白,一介神魂大修夺舍一个公主干什么?
若是为了权势,直接夺舍皇帝不是更好吗?
就算皇帝有大气运加身,夺舍困难,那还有那么多皇子呢?
以宸华公主的受宠程度,夺舍她的难度虽然比不上太子和一些受宠的皇子,但比一些不受宠的皇子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宸华公主要想登上九五之位的难度却远在那些不受宠的皇子之上。
所以,若是为了权势,夺舍宸华公主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若不是为了权势,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皇帝对现在这位“宸华公主”的态度…
皇帝若是已经有所发现了,为何还要一如既往的“宠爱”宸华公主…
甚至比之几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将他放到“宸华公主”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之前的感知没有错误,那种小概率事件真的发生了?
想到这里,王至诚双目一凝。
他身处漩涡中心,看似得了三个头衔,实则文职清贵却无实权,武职荣耀却受限,主职更是这看似尊荣、实则如同金丝鸟笼般的公主府家令。
李初昭一党虎视眈眈,皇帝心思难测,公主背景成谜……
若按常理,他应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各方势力间尽力周旋,慢慢积累,等待时机。
但王至诚很快便摒弃了这个念头。
阴谋诡计,非他所长,更非他所愿。
(实际上是作者不会写,怕写不好!)
他追求的,是堂堂正正的力量,是掌控自身命运的绝对实力。
文武双修的底蕴,以及脑海中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才是王至诚最大的依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阴谋算计,都是土鸡瓦狗。
敌暗我明,他不能按照别人设定的棋路去走。
与其被动地在这潭浑水中挣扎,被各方势力当作棋子拨弄,不如……直接掀翻棋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至于如何掀翻?
自然是夜探皇宫,确定自己的猜测!
王至诚的思路逐渐清晰。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这方天地,终究是靠实力说话。而他王至诚,隐忍这么多年,最不缺的便是实力!
三年又三年…
他直到今年才进入京城的求稳之举,如今看来是走对了!
唯有实力才是底气!
王至诚站起身,推开窗户,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平静却坚定。
是夜,月隐星稀,浓重的乌云遮蔽了天光。
宸华公主府内万籁俱寂,唯有巡更守夜的仆役偶尔走过,脚步声轻缓。
王至诚在家令廨舍中静坐调息,直至子时三刻,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深色劲装,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夜色。
老道士庞弘曾经多次进入过大楚皇宫,得益于老道士庞弘的残存记忆,王至诚对大楚皇宫的布局、守卫换防的规律乃至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通道都有所了解。
加之他此前参加武殿试与文殿试,曾两度踏入宫禁,已将庞弘记忆中的图景与现实一一印证、深化,此刻行动起来更是如鱼得水。
京城夜禁森严,更有专门的巡逻兵丁。
但王至诚的神魂之力弥漫开来,如同在周身布下了一层无形的领域,不仅完美收敛了自身气息,更能提前感知到周遭的一切动静。
他如同一个透明的幽灵,在坊市屋脊间起落,巧妙地避开了一队队巡逻的兵士。
皇宫那巍峨的城墙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显得深沉。
王至诚没有选择从任何已知的宫门或易于潜入的角落进入,而是根据庞弘记忆中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前朝遗留的隐秘水道,自皇城西北角的金水河支流潜入。
河水冰冷,但对于已是阴神境界,且武道修为精湛的王至诚而言,并无大碍。
他闭气潜行,通过一段布满水藻和淤泥的狭窄水道,最终自一处废弃的宫苑景观池底悄然浮出。
皇宫大内,守卫远比外城严密数倍。
明哨暗岗林立!
王至诚将神魂感知提升到极致,庞弘的相关记忆如同活过来的地图,指引着他避开所有危险。
他时而如壁虎游墙,时而借阴影遁形,身形快得只剩下一道淡淡的虚影。
偶有巡逻的内侍或侍卫走过,他只须稍稍放缓呼吸,融入环境,便无人能发现其存在。
乾元殿外,守卫更是森严,灯火通明,几乎无阴影可借。
但王至诚还是找到机会,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贴附在殿顶的飞檐之下,将自身气息与冰冷的琉璃瓦几乎融为一体。
透过一道细微的窗隙,他向内望去。
只见当朝皇帝,身着常服,正背对着窗户,站在暖阁中央。
而他对面,凤冠霞帔的皇后娘娘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