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雨茵面色平静,眸中映着烛光:“伤感?为何要伤感?为崔家伤感?先不说崔家已经足够富贵,祖父当了五年有余的首辅大相公!…崔家于我,也不过是个冰冷的名号。自我母亲去后,那里何曾给过我一丝温情?顶替嫡姐嫁入王家,是他们权衡利弊后的最终选择,选择用我这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去换君子守诺的名声,去换光明商行每年无数银财物资的上供。八年了,除了最初的嫁妆和几句不痛不痒、生怕我借势的‘提醒’,他们可还记得清河府王家大宅内有个叫崔雨茵的女儿?逢年过节,京城崔府的门帖可曾有一次飞入这听竹轩?他们不在乎我,忽视我,如今大厦倾颓,难道要我这被放逐之人痛哭流涕么?”
缓了一口气后,崔雨茵继续以神念交流:“那为王家伤感?公公王光录能从一介市井小民走到如今这一步,绝非等闲之辈。哪怕骤然遇到祖父辞官这样的变故,他也显得极为理智!我不认为祖父辞官就能让王家和光明商行一蹶不振!…更何况,王家,还有那位高深莫测的王至诚!这样的王家用不着我为之伤感!”
最后,崔雨茵转头看向儿子“王明瑞”:“那为我自己和你、明杰伤感?那有必要吗?你可是上古神灵,我们可是有天道契约在身!还是说就连天道契约你都能做手脚?”
崔雨茵又在试探了!
因为地位不对等,哪怕是在这两年关系尚可的“蜜月期”中,崔雨茵也对“墟”进行了多次试探。
为了表明诚意,“墟”曾表明过他的身份和来历。
他自述,他全盛时期乃是渡过数次天劫的阳神(神灵)境界大修。
据“墟”所言,上古时期,神魂之道,先养魂(温养壮大神魂本源),后凝阴神(神魂离体,显化神通,分九转),阴神圆满,历经天劫淬炼,可蜕变为阳神(又称神灵,神通无量,近乎法则,分九劫)。
“那明月商行呢?”“墟”的意念转向,“你的‘明月商行’,根基尚浅。若是清河府因崔家变故成为漩涡中心,恐怕你这位幕后之人再也藏不住!”
“麻烦终须面对。”崔雨茵眼神锐利起来,“所以我提前与公公交了底!明月商行,是我步步为营的算计,是你提供的指点,更是我如今拥有的力量,绝不会也不能就这样倒塌!”
近两年时间,崔雨茵的进步远超外人想象。
在“墟”的指导下,她主修的《明月映江诀》早已大成,神魂温养得圆融通透,澄澈如镜,不仅已达养魂境的极致,更在两月前成功踏入阴神境界。
在《明月映江诀》大成后,“墟”根据崔雨茵的功法特性与心性体质,提供了数门进阶的阴神境功法供她选择。
崔雨茵深思熟虑后,并未选择那些追求极致威力或诡异神通的法门,而是选中了《千江分魄术》。
此术意境,源于“千江有水千江月”。
它不再如《明月映江诀》那般,满足于将神魂如一轮孤月般映照一方,而是追求分化神念,犹如高天明月同时将其影投射于万千江河湖泊之中,能一心多用,同时处理海量信息,感知多方动静。
其核心便是将主神魂(明月本体)之光华,分化出无数细微却独立的神念(江中之月影),每一道神念皆能独立执行简单的感知、传递甚至操控指令。
练至大成,可同时操控数十上百件法器结成大阵,可感知一城之地范围内的细微变化,可于瞬息间解析复杂符文阵法的无数节点奥秘,堪称神魂修炼中的“分身万千”之雏形。
当然,此法风险亦巨。
神念分化过多,极易导致主体意识涣散,心神之力枯竭,犹如月影分散过于稀薄,最终光华黯淡,神魂本源受损。
修炼者必须谨守“月在本天”的核心,时刻保持主魂清明不昧,方能驾驭千百月影。
崔雨茵选择此术,原因有三:一是此术与《明月映江诀》一脉相承,契合度高;二是她经营商行,需处理大量信息,协调各方资源,此术能极大提升她的能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墟”告知她,他记忆中,有此术的后续进阶功法——《溯影望舒经》的前半部。
《溯影望舒经》,意境“溯流光兮追往昔,御望舒兮观未来”。
此经深挖“映照”之能极致,只是不再局限于映照当下,而是尝试映照过去残留的痕迹(溯影),甚至窥探未来可能的时间碎片(望舒,为月御车之神,象征时间流动)。
它并非真正逆转时间,而是将神念极致渗透天地,感知万物残留的“信息”与“痕迹”,并凭借强大推演和对天地气机的敏感,捕捉未来的一丝轨迹,预判吉凶。
不过,这部功法风险极大,极易沾染因果,迷失在信息洪流与虚幻未来中,
需有极致澄澈的道心方可尝试。
但是,《溯影望舒经》到底是月之途径的阳神真法!
“墟”的记忆中能有前半部已是侥天之幸!
崔雨茵不能错过!
《溯影望舒经》对崔雨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洞察过往,预知未来,这是何等伟力?
虽然后半部功法“墟”也缺失,但前半部已足以让她在《千江分魄术》的基础上踏入阳神境界。
这是她在目前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除了神魂之道外,就连武道,崔雨茵也开始涉足。
虽因年纪所限,进展不如神魂迅猛,但也凭借“墟”提供的打磨气血、疏通经络的法门,稳扎稳打,拥有了相当于县试童生的体魄和气血之力,等闲壮汉已非其对手。
这对于一个起步甚晚的深闺妇人而言,已是骇人听闻的成就。
“墟”如今虽是残魂状态,记忆破碎,境界跌落,但到底是曾经灵气未曾衰落时的阳神大修,眼界和知识仍在,指导崔雨茵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