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废弃仓库总算攒了点人间暖意 —— 张叔蹲在煤炉前守着粥锅，粗粝的手指时不时拨弄炉门，白汽裹着清甜的米香漫满整个屋子，连角落里蒙尘的旧木箱都沾了几分温乎气；小李蹲在门边磨斧头，青灰色磨石蹭着斧刃，火星子 “噼啪” 溅在水泥地上，亮一下就灭，嘴里还嘟囔着：“这刃得磨得再快些，万一再遇着诡气反扑，也好有个应对”；陈姐坐在靠窗的木凳上，正给装着乐乐残魂的粉色药瓶系红绳，大红的棉绳绕了三圈，仔细打了个平安结，想让它挂在脖子上更稳当，指尖划过瓶身磨得模糊的小熊图案时，动作轻得像怕惊醒熟睡的孩子。
突然，“咚咚咚 ——” 急促的敲门声炸响在仓库门口，急得像有人在砸门，连单薄的门板都跟着嗡嗡颤。
“谁啊？大清早的砸门！” 小李 “噌” 地站起来，顺手拎起脚边的斧头就往门口冲，斧柄被攥得发白 —— 经历了柳家的连环算计，他第一反应就是余党找上门。可拉开门栓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黑衣人，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背，像株被霜打蔫的老玉米，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蓝布袋子，眼眶红得像刚哭过的桃子，布满皱纹的脸拧成一团，看着就让人心揪。
老太太一看见门口的小李，腿一软就想往下跪，吓得小李赶紧扔了斧柄，伸手死死扶住她的胳膊，慌得直喊：“阿姨您可别这样！有话咱慢慢说，折煞我们了！”
“姑娘，小伙子，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小子吧！” 老太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滴在蓝布袋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前几天喝了你们给的药，好了没两天，今天早上突然烧到快 40 度，嘴里胡话连篇，一个劲喊‘黑影抓他脚’，身上还起了好多黑疹子，跟发霉似的往下渗黏水！我这老婆子实在没办法了，跑遍了医院都查不出病因，只能来求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啊！”
林默和陈姐听见动静赶紧凑过来，一听见 “黑影”“黑疹子” 这两个词，心里都 “咯噔” 一下 —— 这分明是诡气残留复发的典型症状！“阿姨您先别急，喘口气，带我们去看看情况。” 林默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语气尽量放稳，“张叔，你在仓库看好念念，我们去去就回。”
众人跟着老太太往晨光小区赶，路上才慢慢理清来龙去脉：老太太姓王，儿子叫张强，正是之前误戴柳家红围巾、被诡气缠上的受害者之一。“前几天他还跟我说，身子轻爽多了，能自己下楼买油条、遛弯，昨晚睡前还说想吃我做的葱花面。” 王阿姨抹着眼泪，脚步踉跄得几乎要摔倒，苏晚赶紧伸手搀住她，“可今天早上我喊他吃饭，推开门就看见他蜷缩在床头，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喊他名字都没反应。我摸他额头，烫得能烙饼，掀开衣服一看，胳膊上、背上全是黑疹子，一片片的，渗着黏糊糊的水，我这心啊，都要碎成渣了！”
晨光小区是个老小区，楼道里堆着旧纸箱、破花盆，还有小孩丢弃的塑料玩具，墙皮掉得露出底下的青砖，空气中飘着股煤烟和潮湿混合的味道。走到 3 楼 302 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含糊的呻吟：“别抓我…… 别过来…… 黑影…… 好多黑影……”
林默轻轻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汗味、中药味和淡淡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眉。张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潮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半睁半闭，眼球浑浊地转动着，嘴里不停嘟囔着胡话，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上面布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黑疹子，有的疹子已经破溃，渗着透明的黏液，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袖口都浸湿了。
苏晚赶紧走过去，蹲在床边，指尖搭在张强的手腕上摸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脉搏跳得又快又乱，瞳孔有点散，这是深层诡气残留复发了 —— 之前给的应急药剂只能清除表层诡气，藏在经脉里的深层诡气没除干净，现在趁着他身体虚弱，又冒出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 王阿姨抓着苏晚的手，指甲都快嵌进苏晚的胳膊肉里，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也活不成了！你们可得救救他啊！”
陈姐看着张强痛苦挣扎的样子，突然觉得胸口的药瓶微微发烫，一股暖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 她赶紧把药瓶从领口掏出来，贴在耳边，手指都有点发颤。没一会儿，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乐乐的残魂：“妈妈，用那个亮亮的镜子照他，再把之前喝的药加热给他喝，就能把身体里的坏东西逼出来啦！”
“乐乐说有办法！” 陈姐突然喊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乐乐说，用林默哥的古镜白光照患者，再把之前的应急药剂加热了喂他，就能逼出身体里的深层诡气！”
林默一听，立刻从怀里掏出古镜，紧紧贴在掌心 —— 不过几秒，镜面就泛出温润的白光，不像对抗阴煞时那么刺眼凌厉，倒像春日清晨的阳光，暖乎乎的，让人心里安定。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古镜对准张强露在外面的胳膊，白光缓缓笼罩住那些渗液的黑疹子，神奇的是，疹子上的黏液很快就止住了，不再往下淌。
“苏晚，快把应急药剂加热！” 陈姐从背包侧袋里翻出之前剩下的小半瓶药剂，递了过去。苏晚赶紧转向王阿姨：“阿姨，家里有小碗吗？借我用一下。” 王阿姨忙不迭地冲进厨房，很快端来一个白底蓝花的小碗。苏晚把药剂倒进去，跑到厨房拧开煤气灶，蓝色的火苗 “噌” 地窜起来，舔舐着碗底，药剂很快冒起细密的小泡，散出淡淡的草药香。
白光照了约莫一分钟，张强胳膊上的黑疹子渐渐泛白，不再是之前的墨黑色，他的呻吟声也小了些，不再喊 “黑影抓我”，只是偶尔哼唧两声。苏晚端着热好的药剂跑过来，王阿姨赶紧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儿子的头，垫了个枕头让他半躺着。苏晚用小勺舀起温热的药剂，一点点喂进张强嘴里 —— 药剂刚下肚，张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地吐出一口黑色的浊气，那股腥气比之前淡了不少，屋里的空气都清爽了些。
紧接着，让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张强胳膊上的黑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原本潮红的脸色慢慢恢复成正常的肤色，呼吸也变得平稳均匀，不再浑身发抖。
“不…… 不抓了……” 张强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神还有点迷茫，声音虚弱却清亮了不少，他看着床边泪眼婆娑的王阿姨，愣了愣，沙哑地问，“妈，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好多黑影抓我脚，拽着我往下沉……”
“我的儿啊！可算醒了！” 王阿姨扑到床边，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哭得泣不成声，眼泪滴在张强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谢谢你，谢谢你们啊！你们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
众人都松了口气，陈姐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药瓶，里面的微光渐渐淡了下去，乐乐软软的声音又轻轻传来：“妈妈，我厉害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人，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哦，我能帮大家辨好坏呢。” 陈姐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 她从来没想过，女儿的残魂不仅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还能凭着本能帮到这么多人，乐乐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不行，咱们不能只救张强一个。” 林默突然开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既然张强有深层诡气残留，那之前红围巾事件的其他受害者，说不定也有类似情况 —— 柳家的诡气阴毒得很，深层残留不会轻易自己消散，要是咱们不及时上门排查，万一有人跟张强一样突然复发，身边又没人能施救，说不定会出人命。”
“对！我现在就统计名单！” 小周赶紧掏出笔记本电脑，坐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光映着他紧绷的脸，“之前登记过的红围巾受害者有 32 户，其中 27 户留下了联系方式，还有 5 户只写了小区名，没留具体住址，得去社区居委会查一下。”
苏晚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之前的应急药剂不够强效，只能暂时压制，我得赶紧调配‘强效祛诡药剂’—— 需要陈艾、天然朱砂，还有十年以上的老姜片，这些材料得去中药店找，纯度要求高，陈姐，乐乐的残魂能感知阴煞，说不定能辨出材料的纯度，得麻烦你跟我一起去采购。”
“我没问题！” 陈姐立刻答应，摸了摸胸前的药瓶，“乐乐肯定愿意帮忙，她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了。”
小李扛着刚磨好的斧头，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回访受害者的时候我跟着去！谁家要是诡气复发，我先挡在前面，劈个桌子凳子当掩护也方便，总不能让诡气再伤着人！”
仓库里的张叔接到林默的电话，也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念念抱着她的小熊玩偶，从张叔怀里探出头，拍着胸脯说：“爸爸，我跟你去社区！我能跟居委会的阿姨说清楚，帮你找那些叔叔阿姨的地址！我还能给他们唱儿歌，让他们别害怕！” 张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宠溺：“好，带我们念念当小帮手，咱们一起去。”
阳光渐渐升高，金色的光线照在晨光小区的居民楼上，给老旧的墙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王阿姨非要留众人吃早饭，煮了鸡蛋、热了馒头，还切了满满一盘咸菜，却被林默婉拒了：“阿姨，我们还有好多受害者要排查，等忙完这阵，再来看您和张强。您记得让他按时喝剩下的药剂，有任何不舒服，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离开的时候，张强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他扶着门框，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虽然还有点虚弱，却满是感激：“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这条命就没了。以后你们要是有需要，尽管跟我说，上刀山下火海，我张强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默回头看了看这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又摸了摸怀里的古镜 —— 镜面还带着点净化诡气后的余温，温润如玉。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清理柳家后遗症的开始，深层诡气要逐一清除，古镜里的老魔隐患未除，临海城的安宁还没真正稳固。
“走吧，先去中药店。” 林默带头往小区外走，晨光洒在众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脚步却比之前更坚定 —— 只要能让这座城市彻底摆脱诡气阴影，让那些无辜的人不再受牵连，再忙再累，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