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唐欣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急着往外跑,而是每天安心地待在家里,连出去逛街也总黏着萧逸,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萧逸觉得恍惚,仿佛回到了两人一起上学的日子——那时他们还只是青涩的少年少女,清晨一起等校车,午后分享同一本漫画,傍晚在操场边聊着未来的梦想。如今,那些被他以为早已湮灭的日常,竟就这样悄然回来了。
清晨,唐欣总爱赖床撒娇。窗帘缝隙透进的第一缕晨光轻轻拂过她的睫毛,她却把脸埋进枕头里,嘟囔着:“逸哥哥,再睡五分钟嘛……”
萧逸无奈地笑着,只得坐到床边,轻轻捏捏她的鼻尖:“小懒猫,再不起要迟到啦。”她这才像被唤醒的猫咪般,慢悠悠地坐起身,揉着眼睛冲他笑,发丝凌乱地搭在肩上,让他忍不住伸手替她理好。
午后,她会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看书,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金灿灿的绒毛在她脸颊跳跃。她偶尔抬头,冲他甜甜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温柔得像一幅画。
萧逸在厨房准备下午茶,瞥见她专注看书的侧影,心里像被蜜糖浸过,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晚上,他们一起做饭,唐欣笨手笨脚地切菜,刀刃总在案板上打滑,急得她直跺脚。
萧逸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刀具,三两下便切出整齐的蔬菜片。她却不甘心,趁他不注意偷尝酱汁,被他轻轻刮了一下鼻子:“小馋猫,还没熟呢!”她吐了吐舌头,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起初,萧逸仍带着一丝警惕,像一只被伤过太多次的刺猬,即便蜷缩的尖刺已微微收起,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防备。
他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深夜是否会悄悄查看手机,外出时是否眼神游离,甚至留意她是否在某个瞬间流露出一丝疲惫或不耐。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唐欣的温柔与依赖不似作假。她会在散步时主动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的暖意让他心头一颤;会在看电影时靠在他肩上,发丝蹭得他脖颈发痒;会在他加班到深夜时,悄悄泡一杯热牛奶放在桌边,附上一张手绘的笑脸小纸条,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逸哥哥加油,注意休息哦~”。
她的手机不再设密码,社交软件也任他翻看——不是刻意展示,而是根本不再设防。
甚至某次,他无意间翻到她与朋友的聊天记录,朋友打趣道:“欣姐,最近怎么天天和萧逸黏在一起?以前你可总说需要‘自由空间’呢!”
她回复道:“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有人在乎你、愿意等你,才是最踏实的自由。”
萧逸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发热,那些缠绕心头的疑虑,仿佛被春风化开的冻土,一寸寸消融了。
他渐渐放下心防,偏执的锁链在她日复一日的真诚中悄然松动。
他不再每小时追问她的行踪,不再偷偷查看她的聊天记录,甚至主动提出让她和朋友聚会,只轻声说一句:“早点回来,我等你。”语气里竟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他开始学着信任,学着用爱去维系关系,而不是用控制。某个周末,他们去公园散步,唐欣忽然指着远处荡秋千的小女孩说:“逸哥哥,你看,那个小女孩的爸爸一直站在旁边护着她呢,既没限制她玩耍,又随时准备接住她,真好。”
萧逸望着她眼中的憧憬,心头一动,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也做你的‘护秋千人’,好不好?”她眼眶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感情像春日里悄然生长的藤蔓,缠绕着彼此,温柔而坚定。
藤蔓的触须沿着心壁攀爬,在伤痕处开出细小的白花,将那些结痂的伤口温柔包裹。
某个雨夜,窗外雨声淅沥,他们挤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唐欣忽然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逸哥哥,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自己需要自由,需要逃离,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自由,是愿意为一个人停下脚步。”
萧逸怔住,眼底泛起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像抱住整个世界。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仿佛成了他们心跳的节拍。
随着开学的日子临近,唐欣开始整理行李。萧逸默默帮她收拾,把药盒、保温杯、她最爱的那条围巾都塞进箱子里。
他指尖抚过药盒时,动作微微一顿——那是她从前失眠时吃的药,如今却许久没见她碰过了。她笑着安慰他:“学校离得不远,我每周都能回来。”可却看见他低头整理衣物时,手指微微发颤,仿佛在压抑着某种不安。
她突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逸哥哥,别担心,这次我不会再逃了。”他身体一僵,随即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欣儿,这次换我等你,无论多久。”
开学那天,阳光正好,暖融融地铺满了整个城市。
萧逸亲自送她去学校,帮她搬行李,安顿宿舍。他一句话没多说,只是将她的被褥铺得平平整整,又反复检查窗户是否关严。
临别时,他站在宿舍门口,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指尖留恋地在她发间停留了片刻:“照顾好自己。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
唐欣用力点头,眼眶微红,却努力扬起笑容:“嗯,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
他转身走出宿舍楼,脚步缓慢而坚定。阳光洒在肩头,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季节的暖意都纳入胸膛。
远处,几只鸟儿掠过树梢,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他不再是那个被恐惧支配、用锁链囚禁所爱之人的偏执狂。他学会了放手,也学会了更深层的拥有——因为爱,不是占有,而是即使分离,心仍紧紧相依。
可当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那层坚强的外壳瞬间碎裂。他倚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失控都压进这冰冷的金属中。可眼泪还是无声地滑落,一滴,两滴,落在他紧握的手背上,温热得像灼伤。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泪水静静流淌,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暴雨,冲刷着心底最深的羞愧与痛苦。他辜负了她。就在她毫无保留地向他展露温柔、信任、依赖的时候,在她主动拥抱他、亲吻他的时候,他却在她的手机里,悄悄安装了监听程序。
他骗自己说只是“以防万一”,说“我只是想保护她”,可他知道,那不是保护,是囚禁,是又一次将她推入他曾发誓不再重演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