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钩,悬于幽林之上。演武场上,艾琪正凝神聚气,木剑缓缓抬起,剑尖微颤,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已能完整使出“初见月”的第三遍,剑弧如月牙轻落,虽无杀意,却有灵韵流转。
墨渊立于她身后三步之外,黑袍随风轻扬,血眸微敛,似在审视,又似在守护。
“这一式,重在‘心净’。”他低声道,“你若心乱,剑便乱。”
艾琪轻喘着气,额角沁汗,却笑着回头:“可我今天……没乱呢。”
墨渊眸光微动,正欲开口——簌——一片枯叶从树梢飘落,却在半空被一道极细的黑影斩成两半,无声无息,如魂断。
墨渊瞳孔骤缩,血眸瞬间锁定林间一处阴影。“谁。”一字落下,如剑出鞘。林中死寂。风停,鬼火凝滞。片刻后,一道黑影从树冠间缓缓浮现,身披暗纹斗篷,面容隐于阴影之下,唯有腰间一枚银色符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玄霄宗内门执事令。
“萧无尘的人?”墨渊冷笑,声音如冰,“胆子不小,敢闯我魔渊禁地。”
那探子不语,只死死盯着场中的艾琪,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来此本是奉门主萧无尘之命,暗中监视墨渊动向,探查他是否真如传言般“收留仙门叛逃逆徒,图谋反扑”。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看见这一幕——艾琪,那个被玄霄宗逐出内门、人人唾弃的“废灵根”弟子,竟在魔尊墨渊的亲自指导下练剑!
更诡异的是,她使的剑式,竟带着一丝……仙魔交融的灵韵。
那不是魔功,也不是仙法,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道”。
探子心头剧震:她不仅没被魔化,反而在变强?而且,墨渊看她的眼神……竟有护持之意?
“你若再不滚,”墨渊一步踏出,魔气如潮水般涌起,“我便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探子咬牙,不敢久留,转身欲退。
“等等。”艾琪突然开口,目光直视那黑影,“你是……玄霄宗的人?”探子身形一滞。
“告诉萧无尘,”她握紧木剑,声音清亮,“我不是叛逃,也不是弃子。我在学真正的剑道。若他日再见,我不再是任人踩踏的艾琪。”
风起,鬼火重燃。探子终是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片被剑气斩断的衣角,飘落于地。
次日清晨,萧无尘端坐于玄霄殿上,手中捏着那枚染血的探子符牌,脸色阴沉如墨。
“你说……墨渊在亲自教她练剑?”
“是。”跪地的探子低头,“且她……已能施展完整剑式,墨渊对她……极是护短。”
殿中一片死寂。萧无尘缓缓起身,指尖捏碎符牌,冷声道:“好一个‘弃徒’,好一个‘废灵根’……竟被魔尊亲自指点,还敢口出狂言?”
他眸中寒光闪动:“传令下去——三日后,玄霄宗将率正道联军,亲赴魔渊,‘接回’我宗弃徒。若墨渊敢阻,便让他知道,什么叫——正邪不两立。”
三日后。玄霄宗山门大开,九声钟响震彻云霄,如龙吟穿破晨雾,惊起千山万岭的飞鸟。
天光未明,山道之上已人影如潮。正道联军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天剑阁的银鳞战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光,每一片甲胄都刻有镇魔符文;
玉虚宫的符咒法阵在空中缓缓旋转,灵力如丝,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网;
灵霄殿的雷音战车轰然驶过,车轮碾压大地,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雷神在人间行走。萧无尘立于高台之上,一袭雪白道袍无风自动,发髻高束,玉冠映日,宛如仙人临世。
他手中拂尘轻扬,声音清冷如霜,却字字如刀,刻入众人耳中:“三日前,我宗弃徒艾琪,被魔尊墨渊以邪术劫掠至魔渊,受魔气侵蚀,灵台蒙尘,已入歧途。今我正道共议,誓要清剿魔渊,接回弟子,肃清邪祟,还天下一个清明!”
群雄高呼:“正邪不两立!斩魔卫道!”声浪如潮,直冲云霄,连天上的云层都被震得翻涌不息。
可就在这震天喊声中,无人注意到,一道灰袍身影悄然离队,如鬼魅般闪入后山密林——是那夜探子。
他名叫陈默,曾是玄霄宗外门执事,因资质平庸,终生不得晋升,只能做些暗探之事。
他手中紧握一枚碎裂的符牌,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他被操控的枷锁。
此刻,他指尖发颤,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他想起了那夜——血月之下,艾琪站在演武场上,木剑轻扬,眼神却如星辰般明亮,她说:“告诉萧无尘,我艾琪,不是逃,也不是弃子。”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还不如一个被逐出宗门的“废灵根”女子。“我……真的在做对的事吗?”
他喃喃自语,终是咬牙,朝着魔渊方向疾行而去。他不再回头,仿佛身后那座金碧辉煌的玄霄宗,不过是囚禁灵魂的牢笼。
魔渊之内,早已感知到天边灵压涌动,如同乌云压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老魔头拄着拐杖站在崖边,望着远处天际凝聚的雷云,冷笑道:“呵……正道联军?来得倒快。可他们真以为,魔渊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当年他们围剿我族,屠我妻儿,烧我家园,今日竟还有脸打着‘正义’的旗号杀来?”
他咳出一口血,却仍挺直脊梁:“可笑!可笑!今日我便要让他们知道——魔,也会护短!”
小女孩蹲在忘川溪边,手中折着纸鹤。溪水幽黑,却映着点点星光。她已折了九百九十八只,只差最后两只。她轻声说:“艾琪姐姐教我折的,说只要放够一千只,愿望就会实现……我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希望艾琪姐姐能看见春天。”
茶馆里,说书人合上那本破旧的《魔渊志》,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再是那个只知讲些荒诞传说的闲人,而是魔渊的“记史者”。
他低声道:“这一回,书名该叫——《魔渊护徒》。不是魔尊救徒,而是万魔护一灵。”
而演武场上,艾琪正一遍遍练习“问心无愧”。她的动作已不再生涩,剑弧流畅,灵力与魔气竟在剑尖交融,形成一道淡金与幽紫交织的光晕,如晨曦破夜,似花开刹那。
墨渊立于她身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他们来了。”
艾琪收剑,转身看他,眼中没有惧色,只有平静,像一潭深水,映着血月的光。“我知道。”
“你可知道,这一战,或许会死?”他声音低沉,如远古的钟鸣。
“可如果我不站出来,”她微笑,眼神清澈如初雪,像一泓从未被污染的清泉,“那我练剑的意义,又是什么?是为了躲一辈子?还是为了证明——我艾琪,值得被守护?”
墨渊凝视她,血眸深处,似有冰川融化,千年寒冰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微光。
他缓缓抬手,将一物放入她掌心——是一枚漆黑的剑令,非金非玉,却重若千钧。上刻古篆:“渊”。
“若战起,持此令,可号令魔渊残部。”他道,“他们未必听你,但……我会让他们听你。”
艾琪一怔:“你呢?”
“我?”他望向天际,血月如钩,映照他冷峻的侧脸,声音如剑出鞘,“我去会会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魔’。”
当夜,万籁俱寂。探子陈默悄然潜入魔渊,却被魔族巡逻者以魔网擒住,押至茶馆前。
“又是玄霄宗的狗?”老魔头冷笑,手中魔刃抵上他咽喉,“杀了吧,省得碍眼。”
“等等!”艾琪快步上前,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是那夜的探子……你没有动手伤我。”
陈默跪地,颤抖着抬头,眼中满是羞愧与挣扎:“我……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报信的。”
他将萧无尘的真正计划和盘托出——“他们说……若墨渊反抗,便以‘镇魔大阵’轰击魔渊地脉,连同你我,一并抹去。他们不在乎你的死活,只在乎‘清除魔患’的名头。萧无尘亲口说:‘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魔。’”
艾琪瞳孔一缩,手指紧紧攥住剑令,指节发白。
原来,所谓“接回弃徒”,不过是借题发挥。他们根本不想救她,只想借她的名字,名正言顺地毁灭魔渊,顺便铲除墨渊这个“心腹大患”。
“所以……”她低声,声音轻得像风,“我又是棋子?是他们用来点燃战火的引信?”
“不。”陈默忽然抬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艾琪姑娘,我今夜来,是想说——我不想再当走狗了。”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我活了四十年,一直以为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可我看见你站在血月下练剑,看见墨渊教你‘问心无愧’,看见魔族百姓为你折纸鹤、为你守夜……我忽然明白——真正的邪,不是生于魔渊,而是藏在道貌岸然的心里。”
他声音颤抖,却坚定:“若你真在修一条新路,若你真能打破这‘正邪’枷锁……我愿……以命相随。”
风起,纸鹤飘落,轻轻停在他肩头,像一种无声的见证。茶馆内,说书人轻叹:“这一章,该叫《弃者归心》。”
天将破晓,魔渊却无一人入睡。老魔头披上尘封已久的战甲,铠甲上还残留着百年前大战的剑痕。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却是家乡的民谣:“山高路远,月冷风寒,一剑斩尽,不悔此生……”
小女孩将最后一只纸鹤放入溪中,轻声道:“艾琪姐姐,我等你回来。我要告诉你,春天来了。”
茶馆说书人合上书卷,低语:“这一章,不该由胜负书写,而该由人心书写。”
演武场上,艾琪手持“渊令”,立于墨渊身侧。两人并肩而立,一黑一白,一魔一灵,却仿佛同出一源,如同阴阳相生,互为镜像。
“怕吗?”墨渊问,声音罕见地柔和。
“怕。”她笑,眼角有光,“可我更怕——若我不战,这世间就永远没有‘艾琪’这个名字。若我不战,那些曾为我折纸鹤、为我挡刀的人,他们的牺牲,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一片落叶。“那便……并肩而战。”
“系统,你说,这次过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撩他了~~怎么也算生死与共了!”
“嗯~~宿主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