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轻微不适感迅速褪去，四人脚踏实地，一股苍凉、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平原，大地呈暗红色，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沟壑与陨石坑。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扭曲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巨蟒在高空嘶吼、纠缠，偶尔有破碎的法则灵光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随即被混乱的风暴吞噬。极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是一片永恒旋转的、色彩混沌的风暴之墙——那便是“无定风域”的边界。
这里，便是碎星原。传说上古时期有星辰在此崩灭，法则紊乱，灵气暴躁，是通往无定风域的最后一道相对“安全”的前哨站。
一些简陋的、由巨石或法器撑起的临时营地零星散布在平原上，那是前往风域冒险或采集特殊资源的修士们建立的据点。
“这里的空间结构果然脆弱混乱。”墨渊微微蹙眉，感受着周遭如同破布般随时可能被撕裂的空间，“大规模空间穿梭已不可行，只能依靠飞行或步行穿越这片平原，进入风域后再做打算。”
赤燎深吸了一口那带着硫磺和星辰尘埃味道的空气，赤金眸子警惕地扫视四周：“感觉有不少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陆清玄怀抱长剑，目光落在远处那混沌的风暴之墙上，感应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撕裂神魂的“裂魂阴风”与混乱的“归墟”道韵，眼神凝重。
凌云点了点头，他识海中的源镜碎片传来微弱的警示波动，映照出周围潜藏的数股不怀好意的气息。这些是盘踞在碎星原，专门劫掠落单修士的“星匪”。
“不必理会，直接去‘磐石营地’。”凌云沉声道。那是碎星原最大的临时聚集点，也是他们与封不语约定的汇合之处。当务之急是取得穿越堕神渊所需的物资，并履行承诺，让封不语观摩他的力量。
四人不再停留，由墨渊指引方向，化作四道流光，低空向着平原深处疾驰而去。他们毫不掩饰自身炼虚期的强大气息，那些暗中窥伺的星匪感知到这股不好惹的波动，纷纷悻悻退去。
半个时辰后，一座依托着半块巨大如山岳的星辰残骸建立的粗糙营地出现在眼前。营地外围布置着简陋的防御阵法和警戒塔，入口处有修士把守，正是“磐石营地”。
缴纳了少许灵晶作为入营费用后，四人步入其中。营地内比想象中要热闹些，各种奇装异服的修士来来往往，交易着风域特产的材料、残破法器以及各种保命丹药符箓，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机遇并存的气息。
根据之前约定的暗记，他们很快在营地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石屋前，找到了正蹲在地上，用一根闪烁着灵光的刻刀，在一块暗沉金属上全神贯注刻画符文的封不语。
他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头发乱糟糟，衣袍上沾满了各色材料的污渍。感受到有人靠近，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挥挥手：“今日不见客，材料不卖，符箓已罄！”
“封大师，别来无恙。”凌云开口道。
封不语刻画的动作猛地一停，抬起头，透过乱发看到了凌云四人，那双因专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
“是你们！终于来了！”他猛地跳起来，也顾不上那块未完成的符文金属了，激动地凑到凌云面前，上下打量着，“快，快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让我观摩你那奇特的力量了？那种……带着终结与新生意味的星辰之力！”
他搓着手，脸上满是技术狂人见到理想实验素材时的表情。
“大师想看，现在便可。”凌云平静道。
“太好了！此地不行，人多眼杂，跟我来！”封不语大喜，连忙引着四人来到石屋后方一处他临时布置的、拥有隔绝与加固效果的小型阵法内。
阵法光芒升起，隔绝内外。
凌云站定，对封不语道：“大师看仔细了。”
他并未动用剑罡，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下一刻，一点灰金色的光芒自他掌心浮现，初时微弱，随即迅速扩张，化作一团缓缓旋转的、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的星云漩涡——正是寂灭星核之力最本源的显化！
一股难以言喻的法则波动弥漫开来，那是终结，是破灭，是万物的终局。但在这极致的“寂灭”深处，却又隐隐蕴含着一丝于毁灭中孕育的、“伊始”的微弱道韵！
阵法内的空间在这股力量下微微扭曲，光线都仿佛被吞噬。
封不语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布满复杂符文的琉璃镜，对着凌云掌心的寂灭星云疯狂记录着能量的每一丝波动轨迹，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不可思议……如此纯粹的寂灭道韵，竟能如此稳定……内部结构竟在自我循环，毁灭与创生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妙！太妙了！”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对这超越认知的力量结构的痴迷之中。
片刻后，凌云收敛力量，寂灭星云消散。
封不语依旧保持着记录的姿势，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凌云的眼神充满了惊叹与满足：“值了！太值了！哈哈，有此观摩，我至少能推导出三种新的符文结构！凌小友，你这份人情，我封不语记下了！”
他珍而重之地收起记录琉璃镜，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塞给凌云：“这是我的信物！以后若有法宝需要修复、炼制，或者遇到棘手的禁制，凭此物到任何有‘天工坊’标记的地方，都能找到我！当然，材料自备，手工费……可以打八折！”
这位技术狂宗师，此刻显得格外“大方”。
凌云接过令牌，心中也是一动。一位符文炼器宗师的友谊，价值无可估量。
交易完成，旧约已履。
就在凌云准备告辞之际，他怀中一直温养着星辰泪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而清晰的悸动！
一道微弱的、带着孺慕与依恋的意念，如同初生婴儿的呓语，直接在他心间响起：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