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剑骨新生
凌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魂飞魄散后的虚无,而是破旧屋檐漏下的月光。
耳边响起少女哽咽的哀求:“求求你们,我弟弟刚醒过来...”
门外传来嗤笑:“醒得正好!你们林家既还不起灵石,就拿这间祖宅抵债!”
凌云低头看向自己纤细苍白的手腕——这分明是个陌生少年的身体。
而门外那些人身上散发的微弱灵气,在他感知里粗糙得如同未打磨的顽石。
他试着运转剑气,却发现此界灵气滞涩难调。
门外壮汉已踹门而入,狞笑着抓向床上少年。
凌云并指如剑,点在对方掌心。
那壮汉突然僵住,掌心灵气逆流,整条手臂经脉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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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不是肉身崩毁时撕裂一切的剧痛,而是某种沉疴缠身的、弥漫在四肢百骸的虚弱与钝痛。
凌云的意识自无边黑暗中浮起,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冲破水面。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几片残缺的瓦片,以及从缝隙中漏下的、清冷如霜的月光。
空气里弥漫着霉味、草药味,还有一种……极其稀薄且充满“惰性”的灵气。这灵气与他熟悉的天地元气象是两种东西,难以引动,难以炼化,如同凝固的油脂。
“求求你们…再宽限几日…我弟弟,我弟弟他刚醒过来…”
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在门外响起,充满了绝望与哀求。
“醒得正好!”一个粗嘎蛮横的男声嗤笑道,“林青瑶,你们林家既然还不起这三块下品灵石,按照契约,就拿这间祖宅抵债!赶紧带着你那病痨鬼弟弟滚蛋!”
弟弟?祖宅?灵石?
凌云心中一凛,强忍着神魂与新身体的不适,艰难地转动脖颈。他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薄被。视线所及,是一间家徒四壁的破旧屋子,墙壁斑驳,屋角甚至结着蛛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腕纤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属于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陌生少年。
夺舍?还是……转生?
千年的修行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神识内视,这具身体可谓糟糕透顶:经脉细弱且多处堵塞,气血两亏,灵根更是晦暗不明,几乎与凡人无异。唯有心口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温热感盘踞着,那是……守夜人黑色碎片的气息?它竟护住了自己最后一点真灵,来到了这个世界?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冷风灌入,吹得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剧烈摇曳。
门口,一个穿着粗布短打、满脸横肉的壮汉狞笑着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手持账本、眼神闪烁的瘦削男子。而一个穿着打补丁青色衣裙的少女,正死死挡在床前,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尽管她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小子,既然醒了,就赶紧爬起来滚蛋!”那壮汉目光扫过床上睁着眼睛的凌云,不耐烦地伸手,五指间缠绕着微弱却暴躁的土属性灵气,直接抓向凌云的肩膀,想将他拎起来丢出去。
在壮汉看来,这病得快死的少年,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就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少年单薄的肩膀时——
凌云动了。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抬起那看似脆弱不堪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不带丝毫灵光,如同蜻蜓点水般,精准地点在了壮汉抓来的掌心劳宫穴上。
动作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壮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感觉一股极其尖锐、冰冷、仿佛能刺穿一切的力量,顺着他的掌心劳宫穴猛地钻入!这股力量并非蛮横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解析”与“破坏”,所过之处,他体内那本就粗糙运转的土行灵气如同雪遇沸汤,瞬间逆流、溃散!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壮汉猛地缩回手,整条右臂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垂下,手臂皮肤下的经脉肉眼可见地扭曲、凸起,然后寸寸断裂!钻心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门框上,看向床上那依旧平静躺着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你…你……”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瘦削账房吓得脸都白了,手中的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挡在床前的少女林青瑶也惊呆了,她猛地回头,看着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弟弟。
月光下,少年缓缓坐起身,苍白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寒潭,映不出丝毫波澜。他轻轻活动了一下纤细的手腕,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灵气运转,粗糙不堪,破绽百出。”凌云抬起眼,目光落在那个捂着手臂惨叫的壮汉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此等微末伎俩,也敢逞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