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深渊回响
凌云抱着昏迷的林夕，在幽蓝的数据晶体森林中快速穿行。脚下的吸音地面吞噬了脚步声，只有怀中女孩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他不敢停留，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和神出鬼没的数据攻击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周围的晶体柱似乎变得更加高大密集，数据流的光芒也愈发幽深，仿佛从“森林”步入了“深海”。一种无形的、精神层面的压力开始弥漫，试图渗透他的识海，干扰他的判断。这是比能量攻击更加隐蔽和危险的侵蚀。
凌云紧守剑心，将那股冰冷的精神压力排斥在外。他注意到，一些晶体柱内部流动的数据，开始出现更加诡异的变化。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情感碎片，而是呈现出一些扭曲的、不断重复的噩梦般的景象——城市在冰冷的规则下化为钢铁荒漠，生灵的灵性被抽离，化作维持机器运转的养料，一张张麻木的面孔在数据流中沉浮……
这是“缚灵阵”推演出的“完美未来”？还是其背后掌控者内心欲望的投射？
就在这时，前方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那里没有密集的晶体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由无数细密蓝色光线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复杂立体几何模型。模型中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脉动着的、散发着深邃幽光的黑暗球体。
那黑暗球体仿佛是所有数据流的终点，又像是所有规则的源头。它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芒，连林夕“净灵之瞳”残留的感知触及那里时，都感到一种被吸入、被同化的冰冷与虚无。
“深渊协议接口……”凌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这恐怕就是那个电子音所说的，更高权限的区域！
他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正准备绕行，怀中的林夕却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同时，那幽暗的球体仿佛被林夕微弱的生命气息所触动，脉动的频率陡然加快！球体表面，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涟漪，一幅幅清晰无比的画面被投射到周围的虚空之中！
那些画面，不再是推演的未来，而是……记忆的碎片！
凌云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幅画面牢牢吸住——
那是一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云雾缭绕的仙山，琼楼玉宇的宗门！正是他沉眠之前的宗门所在！画面中，无数修士正在与一些穿着奇异制服、使用着非法术能量武器的人激烈交战！剑光与能量光束碰撞，法阵与科技壁垒对轰，场面惨烈无比！
是“新生会”！他们在更早的时代，就曾与修真界爆发过冲突！
紧接着，画面切换。他看到宗门的守护大阵在一种前所未见的、扭曲空间的巨大武器轰击下崩碎！他看到熟悉的师长、同门在那些能量武器下一个个倒下，形神俱灭！他看到自己，浑身浴血，手持残剑，挡在宗门最后的传承秘境入口前，面对着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眼神冰冷的男人——正是那个“理事”！只是画面中的“理事”，看起来更加年轻，但那份漠然与强大，如出一辙！
最后的一幕，是他引爆了自身全部修为与秘境核心，试图与敌人同归于尽，巨大的能量撕裂了空间，他也随之失去了意识，陷入漫长沉眠……
原来……原来如此！
所谓的“寂灭大劫”，所谓的自然消亡，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文明战争！“新生会”早已存在，他们用某种未知的手段，掩盖了历史的真相，将一场针对修真文明的屠杀，粉饰成了时代的自然更迭！
无尽的怒火与悲怆，如同岩浆般在凌云胸中翻涌！千年沉眠，故土已成焦土，同门尽化飞灰，而仇敌，却以“净化者”、“引领者”自居，在这片埋葬了他所有过去的土地上，建立着他们冰冷的“新秩序”！
就在凌云心神剧震，被这残酷真相冲击得几乎难以自持之际——
那幽暗球体似乎捕捉到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猛地射出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灵魂的能量射线，直取凌云眉心！这道攻击无声无息，却比之前所有的数据造物和能量光束加起来都要危险！它针对的是精神，是意识，是存在本身！
凌云因震惊而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黑色射线就要没入他的识海！
千钧一发之际——
“不……能……”
一声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原本昏迷的林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不再流血，但那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金色符文在生灭流转！她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那黑色射线的恐怖，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抬手指向了那道射线！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碰撞。
但那道足以湮灭凌云意识的黑色射线，在距离他眉心不足三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绝对“否定”意志构成的墙壁，骤然停滞，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笔迹般，从头到尾，寸寸消散于无形！
“噗！”林夕再次喷出一小口鲜血，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显然这本能的反击再次透支了她。
“林夕！”凌云瞬间从滔天的恨意中惊醒，紧紧抱住她。
而那幽暗球体，在发出这至强一击后，似乎也消耗巨大，光芒黯淡了不少，旋转速度减慢，投射出的记忆碎片也随之消散。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惊惧”，在整个空间回荡：
“规则否定……确认……目标林夕，已初步触及‘本源权限’……深渊协议……强制中断……最高警报……”
幽蓝的数据光芒开始剧烈闪烁，整个“数据幽林”仿佛都躁动起来。
凌云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暗的球体，将那份血海深仇与刚刚得知的惊天秘密死死压在心底，抱起林夕，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也是他认为最有可能通往控制室的方向，发足狂奔！
身后，是躁动不安的数据深渊，前方，是未知的复仇之路。
历史的真相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肩上。而怀中的女孩，那匪夷所思的“否定”之力，又将是这场跨越千年的战争中，怎样的变数？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手中的剑，必须更快，更利，直到斩尽一切仇敌，或者……自身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