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灯悬在宴会厅穹顶,水晶切面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铺着墨绿丝绒的长桌上。银质餐具与高脚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衣香鬓影间,嘉宾们或是端着香槟低声交谈,或是围在展示区前,目光紧紧锁着玻璃展柜里那块铂金腕表——表盘上镶嵌的碎钻像揉碎的星光,表背刻着限量编号,正是今晚所有人觊觎的目标。
主办方李总举着香槟杯走上主台,醇厚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笑容里满是热忱:“感谢各位今晚赏光,也谢谢大家带来这么多出色的设计。想必大家都关注着这块‘星芒’腕表,不过今天要给各位再添个惊喜——除了腕表,最终获胜者还能拿到五万现金奖金!”
话音刚落,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安欣攥着罗洪钢的西装袖口,指尖因为兴奋微微用力,眼睛亮得像浸了光:“猪头!还有奖金呢!五万块啊!”她说话时尾音轻轻上扬,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连耳尖都泛着粉色。
罗洪钢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伸手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蹭过她温热的耳垂:“嗯,听到了。想要的话,我们尽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稳稳托住她的兴奋。
不远处,林微微站在罗洪升身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着安欣依偎在罗洪钢身边的模样,眼神里淬着冷意——同样是来参加晚宴,安欣穿着罗洪钢特意为她定制的藕粉色礼服,连项链都是限量款的珍珠链,而自己只能借着罗洪升的关系混进来,连展示设计时都没人多给几分关注。凭什么?凭什么安欣就能得到罗洪钢的偏爱,连好运都总围着她转?
她忍不住往罗洪升身边又靠了靠,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刻意的委屈:“升哥,你看安欣,明明设计没比我好多少,却总能被罗总护着……”
罗洪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皱得更紧。他早就嫉妒罗洪钢——凭什么哥哥生来就能继承家业,连喜欢的人都能轻易护在身后?让她离罗洪钢远点,反而现在走得更近了,并且他想上山找安欣,结果换来的却是找不到。这次让林微微来接近罗洪钢,本想搅乱他们的关系,可看眼下的情形,反倒像是让两人更亲近了。
安欣恰好转头,撞进林微微怨怼的目光,她没躲,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刚才林微微在展示区故意撞了她一下,还假惺惺地说“不好意思,没看到你”,她当时就冷笑着回了句“没关系,毕竟有些人眼里只看得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没看到我也正常”,气得林微微脸都白了。
晚宴快到尾声时,一道身影晃悠悠地走过来。夏静生穿着花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一上来就拍了拍罗洪钢的肩膀:“唉,我说洪刚。”
他的目光却越过罗洪钢,落在安欣身上,笑意里多了几分戏谑:“你这弟弟怎么阴魂不散的?上次想抢安欣,被你收拾了一顿,这次又让林薇薇来勾搭你,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罗洪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掌心的温度又高了几分。他瞥了夏静生一眼,语气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管好你自己,少管我的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夏静生耸耸肩,语气却软了些,视线转回安欣身上时多了点真诚:“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安欣怼林薇薇的样子,可真够飒的——那句‘眼里只有想要的东西’,说得太解气了,跟你这护短的性子还挺配。”
安欣被这话夸得耳尖泛红,下意识往罗洪钢身边靠了靠,胳膊蹭到他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袖口下的体温。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尖轻轻挠了挠罗洪钢的掌心。
罗洪钢感受到掌心的痒意,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他反手握住安欣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对她说:“我们该走了。”说完,他对夏静生微微点头示意,牵着安欣转身往外走。
车门关上的瞬间,宴会厅的喧嚣被隔绝在外。车载音响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空调温度调得刚好,暖风吹拂着安欣的发梢。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夜景——霓虹灯光在车窗上划过,像流动的彩线,远处高楼的LEd屏闪烁着广告,却没盖过车内的安静。
傍晚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路边梧桐叶沙沙响。安欣坐在副驾驶上,罗洪钢安静的开着车,这时候电话响了,安欣一看接了起来:“喂,叶子。”
“安欣,今晚忙完了吗?约你和路瑶出来吃夜宵啊,就咱们常去那家麻辣烫,他家新上了芝士年糕,我馋好几天了。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叶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安欣,我正跟路瑶正在去的路上,二十分钟到,先占座!”
“叶子,我们正准备回去了。”安欣在电话这头说。
“咱们,好久没见了,而且,姐妹今晚帮你接风,你不来不够意思啊!”
“不会你家罗总不让你来吧,我来跟他说。”
“没有,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没等安欣反应过来叶子就先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安欣看了一眼身边的罗洪钢,准备开口时,罗洪钢先说话:“去吧,我送你。”
“嗯?”他不是说不安全吗?怎么这是同意了?
“没关系,我在门口等你。”罗洪钢将安欣垂下来的头发挽在耳后。
安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走了。
那家“老地方麻辣烫”开了五年,红色招牌在路灯下泛着暖光,玻璃门里飘出骨汤的香气,刚到门口就听见老板熟稔的招呼:“小欣来啦?还是老样子,微辣多菜少面?”
“对!再加两份芝士年糕,等我朋友来了再点别的。”安欣找了靠窗的小桌坐下,刚把包放在对面椅上,就看见叶子拽着路瑶快步走进来,风风火火地把包一扔:“可算到了,刚才路上堵得要死,我肚子都叫半天了。”
路瑶笑着坐下,顺手把纸巾盒推到安欣面前:“看你电话里挺开心的,是不是有好消息要跟我们说?”
安欣刚要开口,老板端着冒热气的麻辣烫过来,红白相间的汤底浮着芝麻和香菜,芝士年糕裹着浓稠的汤汁,叶子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烫得直哈气还不忘说:“先吃口垫垫,慢慢说!”
等叶子咽下去,安欣才捧着杯子,眼睛亮晶晶的:“我能参加‘非遗刺绣返场展’了,主办方今天给我发了确认函,下个月开展,要展出我之前绣的那幅《玉兰图》。”
叶子嚼着鱼丸,一开始没太反应过来,含糊地“哦”了一声,路瑶却立刻放下筷子,眼里满是惊喜:“安欣,恭喜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你一开始跟着老师学刺绣,一步步到现在能上返场展,每一步都在往自己喜欢的方向走,真为你高兴。”
被路瑶这么一说,叶子才后知后觉瞪大眼:“卧槽!非遗刺绣展?就是那个要先筛选再审核的展?安欣你可以啊!”
安欣被两人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轻轻蹭着杯沿,又抛出一个更重磅的消息:“还有一件事……我跟罗洪钢领证了。”
“噗——”叶子刚喝进去的冰汽水直接喷了半口,呛得她猛拍胸口,脸都红了,指着安欣半天没说出话:“不是,大小姐你说什么?领证?!你俩啥时候偷偷扯证了?”
路瑶也愣住了,手里的筷子顿在半空,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们真的领证了?之前没听你提过要结婚啊,就知道他对你好,没想到这么快……”
安欣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衣领下藏着的婚戒——圈口不大,铂金材质带着细巧的纹路,是罗洪钢前几天带她去挑的,说“不用太张扬,戴着舒服就好”。
“就上周去领的,本来想找机会跟你们说,刚好今天一起说了。”
叶子终于顺过气,抽了张纸巾擦嘴,语气里满是欣慰:“算他罗洪钢还是个男人!之前我还担心他只是玩玩,毕竟你们身份差得有点多,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
“但是安欣。”路瑶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担心:“你哥他们知道这件事吗?当初你哥把你托付给罗洪钢,只是让他多照顾你,没说要……要结婚啊,他们会不会觉得太突然了?”
安欣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眼底的光亮暗了些,声音也轻了点:“这也是我哥的意思。他上周给我打电话,说边境那边最近不太平,他们任务重,担心……担心回不来,已经帮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我找个能依靠的人,好好过日子。”
空气里的热闹劲儿淡了点,叶子放下筷子,伸手拍了拍安欣的手背,语气软下来:“安欣,别担心,你哥他们都是老战士了,肯定能平平安安回来的,你想啊,之前那么多危险任务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没问题。”
路瑶也点点头,递了张纸巾给她:“是啊,我们都陪着你呢,等你哥他们回来,看到你过得好,还跟罗洪钢领了证,肯定会高兴的。”
安欣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没忍住的泪,再抬眼时,脸上又有了笑:“我知道,谢谢你们,叶子,路瑶。每次我遇到事儿,你们都在我身边,真的特别感谢。”
“谢什么谢!”叶子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夹了块年糕塞进安欣碗里:“跟我们还客气?不过你可别忘了,除了我们,还有你家那位罗总呢,以后受委屈了,可别自己扛着,让他给你撑腰!”
“哈哈,知道啦!”安欣被她逗笑,路瑶也跟着笑起来,三个女孩的笑声混着麻辣烫的香气,飘出玻璃门,传到了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的树荫下,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罗洪钢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目光一直落在麻辣烫店的窗口——能看到安欣笑起来时弯着的眼睛,能听到她偶尔传来的笑声,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不少。
夏静生靠在旁边的车身上,手里转着车钥匙,语气带着调侃:“我说哥们,不就是出来吃个夜宵吗?你至于开车跟过来,还躲在这儿当望妻石?放心吧,有叶子和路瑶在,没人能欺负她。”
罗洪钢没回头,只是弹了弹烟灰,烟蒂上的火星落在地面,很快熄灭。他的声音有点沉,带着一丝后怕:“你不懂。上次林微故意剪掉她设计的服装来陷害她,当时那种绝望你不懂,他罗洪升因为老爷子不给他的一块地,那个畜生和肖倩将她绑到废弃工厂的时候,当时那种心脏像被攥住的疼,你能理解吗?”
那天的画面他到现在都不敢细想——安欣的头发乱了,礼服被扯破,眼里满是恐惧,看到他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抓着他的胳膊说“猪头,我好怕”。从那以后,他就没办法放心让她单独出门,哪怕是跟好友聚会,也想守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夏静生的调侃收了收,看着罗洪钢的侧脸,没再说话。风把麻辣烫店的笑声吹过来,罗洪钢的眼神软了些,掐灭手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再等会儿,等她们吃完,我送她回去。”
店里,安欣刚吃完最后一口年糕,叶子已经结了账,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刚到门口,安欣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还有靠在车门上的罗洪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