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观察室的晨光刚漫过病床,罗洪钢正用棉签蘸着温水给安欣润嘴唇,手机就震得厉害。屏幕上跳动的“老宅管家”四个字,让他指尖一顿——这个点管家陈叔陈伟东打电话,多半是老爷子那边有动静。
他轻手轻脚走到走廊,按下接听键,管家陈伟东的声音带着急惶:“少爷,您赶紧回老宅一趟吧,老爷子知道安小姐的事了,现在正在书房等着,脸色不太好。”
罗洪钢的心“咯噔”一下,眉头瞬间皱紧:“谁告诉老爷子的?”他特意交代过马山,这事暂时别让老宅那边知道,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心脏不好,他怕老人受不住这个刺激,想等安欣好利索了,自己再找个温和的说法提一句。
“是……是野猫。”陈伟东的声音放得更低:“昨天老四来给老爷子送他要的老茶,聊起最近城郊工厂的事,没留神就把安小姐被绑架的事说漏了,老爷子当时就发了火,非要叫您回来问清楚。”
罗洪钢闭了闭眼,心里又气又无奈。野猫老四是道上的老相识,为人仗义却出了名的嘴快,平时聊生意都能把自己家的事秃噜出来,这次怕是真没多想,顺口就说了。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老爷子的脾气他最清楚,认定的事必须立刻有结果,他要是敢耽搁,老人只会更生气。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罗洪钢挂了电话,快步走回观察室。
安欣还没醒,眉头轻蹙着,手背上的输液管还在滴液。他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才稍稍放心,又跟守在旁边的护士叮嘱:“她要是醒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别让她乱动乱走,也别跟她说我去了哪儿,省得她担心。”
“您放心吧,罗总,我们会照看好安小姐的。”护士点头应下。
罗洪钢最后看了安欣一眼,才转身离开医院。黑色迈巴赫往老宅开的路上,他一直盯着窗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该怎么跟老爷子说——不能瞒,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瞒是瞒不住的;但也不能说得太细,尤其是罗洪升想对安欣做的那些龌龊事,绝不能让老人知道,免得气坏了身体。
罗家老宅在市郊的半山腰,青砖灰瓦,院子里的老槐树都有几十年树龄了。车子刚停在门口,陈伟东就迎了上来,小声说:“少爷,老爷子在书房待了快一个小时了,没吃早饭,就喝了杯茶,您进去说话注意点分寸。”
罗洪钢点点头,推门走进老宅。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佣人打扫的轻响,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老爷子敲击拐杖的声音,“笃笃”的,带着压抑的怒气。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爷爷,我来了。”
“进来。”老爷子的声音透着威严,比平时沉了不少。
罗洪钢推门进去,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老爷子坐在红木书桌后,穿着藏青色的绸缎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脸色却很难看,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的拐杖还在轻轻敲着桌面。
“坐。”老爷子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语气没什么温度。
罗洪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爷爷,您找我来,是想问安欣的事吧?”
“不然呢?”老爷子放下拐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我要是等着你来告诉我,是不是得等安丫头出了更大的事,你才肯开口?”
“不是的爷爷,我是怕您担心,想等安欣好点了再跟您说。”罗洪钢低声解释:“她现在没大事,就是轻微脑震荡,缝了几针,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
“没大事?被人绑到废弃工厂,差点出了无法挽回的事,这叫没大事?”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提高,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罗洪钢,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对安丫头下手?”
罗洪钢知道瞒不住,也不再绕弯子,抬头看着老爷子,语气严肃:“是罗洪升,还有一个叫肖倩的女人,因为嫉妒安欣,跟罗洪升凑到了一起。”
“罗洪升?”老爷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攥紧了拐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之前城西项目我没给他?”
“不止。”罗洪钢摇摇头:“他想要的是公司的股份,想把我挤下去。他知道安欣是我的软肋,所以才绑架她,想用安欣来要挟我,还想……还想对安欣做龌龊事,好让我彻底崩溃。”
他没敢说“录视频”“强暴”这些字眼,只含糊地带过,可即便如此,老爷子的脸色也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反了他了!”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晃了晃:“我当初让他进公司,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想着给罗家留个念想,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狼心狗肺!为了股份,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
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罗洪钢连忙起身,给老人递了杯茶:“爷爷,您别生气,小心身体。罗洪升已经被警方通报了,证据确凿,他跑不了,该受的惩罚他一点都少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喝了口茶,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可眼神里的寒意一点没减:“这种白眼狼,就不该留着他在罗家碍眼!”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陈伟东走了进来。他是老爷子的得力助手,也是罗家的世交,算是看着罗洪钢长大,平时帮着处理公司的杂事,也常陪老爷子说话,在罗家说话很有分量。
“老爷子,少爷。”陈伟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书桌前:“刚去警局那边问了情况,就是罗洪升对绑架安欣的事绝对不会怠慢,马山查到他是想拿安小姐要挟少爷转让股份,肖倩也承认了是她主动找的罗洪升,想毁了安欣。”
老爷子点点头,看向陈伟东:“老陈,你怎么看这件事?”
“依我看,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欣的安全。”陈伟东的语气很沉稳:“罗洪升虽然被抓,但保不齐他还有同伙,或者有人想借着罗洪升的事,继续打安欣的主意。安欣之前住的那套公寓,在市中心,人多眼杂,已经不安全了,不能再住了。”
罗洪钢心里一动,他之前也在想给安欣换个地方,可还没拿定主意,现在听陈伟东这么说,连忙问:“那你觉得,把她放哪儿合适?”
“老爷不是还有山上的那处别墅。”陈伟东说:“那地方偏僻,周围都是咱们的人,安保措施也完善,平时没什么外人能进去,安小姐住在那里,绝对安全。而且别墅里有花园有菜地,环境也清净,适合她养伤。”
罗洪钢眼前一亮。山上的别墅是老爷子早年建的,平时没人住,只有几个佣人打理,确实清净又安全。他之前没往那儿想,现在听夏静生一提,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既能保护安欣,又能让她安安静静养伤,不受外界打扰。
“可爷爷这边……”罗洪钢看向老爷子,他知道老爷子对那处别墅很看重,平时不允许外人住进去。
没等老爷子开口,陈伟东就接过话:“老爷子这边我来跟他说。”
他转向老爷子,语气恭敬:“老爷子,安小姐是少爷的心尖人,安总的哥哥和安小姐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乖巧懂事,安总在国外帮着国家守护那批货,我们更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山上的别墅空着也是空着,让安小姐住进去,既能保证安全,也能让她好好养伤,等过段时间,外面的风声过了,再做打算,您看行吗?”
老爷子沉默了几秒,看了看罗洪钢,又看了看陈叔,最终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承阳和承沫我都喜欢,安丫头是个好姑娘,不能让她再受惊吓了。我早就把她当做自家孙媳妇来看待了。山上的别墅,让佣人赶紧打扫干净,缺什么就买,别委屈了安丫头。”
“谢谢爷爷。”罗洪钢心里一松,连忙道谢。
陈伟东又补充道:“还有,罗洪升那边,您也别太生气。他毕竟只是个小三的儿子,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真以为凭着一点血缘,就能跟洪刚抢公司?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次的事,也算是给公司里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提个醒,谁要是敢动歪心思,不管是谁,都没好下场。”
这话像是说到了老爷子的心坎里,他点了点头,眼神更冷了:“你说得对,罗家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罗洪升既然敢伸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罗洪钢坐在一旁,听着陈伟东帮自己梳理后续,心里很感激。他这个兄弟真是懂他,他知道陈伟东不仅是在帮他,也是在帮老爷子宽心——老爷子最在意的就是罗家的名声和规矩,罗洪升这个私生子作乱,不仅丢了罗家的脸,也坏了规矩,陈伟东点出“上不了台面”,既维护了罗家的体面,也让老爷子心里舒服了些。
“爷爷,那我先回医院了,安欣还在那边,我怕她醒了看不到我会担心。”罗洪钢起身,想尽快回去陪安欣。
“去吧。”老爷子挥挥手,语气缓和了些,“好好照顾安丫头,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知道了爷爷。”罗洪钢点点头,又跟夏静生说了声“谢谢”,才转身离开书房。
走出老宅,阳光比早上更暖了些。罗洪钢坐上车,让司机往医院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老爷子这边安抚好了,安欣的住处也有了着落,接下来,只要好好照顾安欣,等她养好了伤,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他拿出手机,给马山发了条消息:“安排人去山上的别墅,彻底打扫一遍,检查安保设施,再买点安欣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下午我要把她接过去。”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想起安欣要是知道要去山上住,说不定会很开心——她之前就跟他说过,想找个有院子的地方,种点花花草草,现在终于能实现了。
只要安欣能平安、开心,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至于罗洪升和那些想伤害安欣的人,他会一一处理干净,绝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靠近安欣,靠近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罗洪钢的脸上,暖融融的。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把安欣护得更紧,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也不受一点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