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碾过市区最后一段柏油路时,路边的路灯正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透过车窗缝隙漫进来,落在安欣苍白如纸的脸上,总算给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添了丝微弱暖意。罗洪钢始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左手稳稳托着她的后背,右手反复揉搓着她的手——那双手依旧冰凉,指尖泛着青白色,连掌心都透着寒意,他只能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焐着,像要把所有暖意都渡给她。
“快到了,再忍忍。”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怕惊碎了怀里人:“医院的灯都亮着,医生在等你,很快就不疼了。”
安欣没醒,睫毛却轻轻颤了颤,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小幅度蹭过他衬衫的布料。罗洪钢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酸意混着心疼往上涌——平时她哪有这般安静?总是精力充沛地拉着他说设计部的趣事,会吵着要去巷尾吃小馄饨,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劲儿,可现在,她虚弱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路口,医院红色的十字标志终于刺破夜色,在昏暗里格外醒目,像道救命的光。罗洪钢猛地坐直身体,下意识把安欣护得更紧,连车窗外刮进来的冷风都想挡在外面。司机稳稳停在急诊楼门口,还没熄火,他已经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
“罗总,我来!”司机连忙下车,快步绕到后座,开门时特意用手挡着车门框——他太清楚,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罗总,此刻怀里抱着的是比自己命还重的人。
车门刚打开,一道身影就快步迎了上来,是夏静生。他穿着白大褂,领口还沾着点消毒水的味道,显然是等了许久,看到罗洪钢怀里的安欣,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人怎么样?意识还清楚吗?”
“没醒,之前被人打晕了。”罗洪钢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沙哑,小心翼翼地抱着安欣往车外挪,“你赶紧看看她,VIp病房我让助理提前安排好了。”
“先别急着去病房。”夏静生伸手探了探安欣的颈动脉,又快速翻开她的眼皮查看瞳孔,语气沉了下来:“额角有伤口,得先做初步检查,排除颅内损伤,我已经让护士把担架床推过来了。”
说话间,两名护士推着担架床跑了过来。罗洪钢弯腰,动作轻得像在放一件稀世珍宝,把安欣小心放在床上时,手指还没离开她的手腕,护士已经递过血压计缠了上去。夏静生蹲在旁边,轻轻掀起安欣的袖口和裤脚,看到她手腕、脚踝上的淤青时,眉头皱得更紧:“伤口得尽快处理,先去做头部ct,缝合等结果出来再弄,稳妥些。”
“好,都听你的。”罗洪钢扶着担架床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满是急切:“一定要仔细查,她晕过去之前,还被人关在地下室……”
夏静生看了他一眼,从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紧绷的下颌线里,大概猜到事情不简单,点了点头:“兄弟我你不放心吗,我亲自盯着。”他转身对护士叮嘱:“推慢点,别晃到她。”
“谢了,兄弟”罗洪钢深呼吸一下说。
“跟我还客气什么!”夏静生说完进了ct室。
护士推着担架床往ct室走,罗洪钢立刻跟了上去,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眼神死死盯着安欣的脸,生怕稍微移开视线,就会出什么意外。到了ct室门口,护士停下脚步,转过身轻声说:“罗总,家属不能进,您在外面等吧,结果出来我们第一时间通知您。”
“我是她家属,我得陪着她。”罗洪钢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眼底满是固执:“我不碰仪器,也不说话,就站在角落里看着,她怕医院,醒了看不到我会慌。”
护士看向夏静生,见他点了点头,才让开了位置:“进去后千万别出声。”
ct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夏静生帮安欣调整好姿势,操作着机器时,罗洪钢站在角落,双手紧握在身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欣。他忽然想起去年安欣感冒发烧,他带她来医院打针,她攥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说“罗洪钢,我怕疼”,那时候他还笑着揉她的头发,说“别怕,打完针给你买草莓蛋糕”。
可现在,她躺在冰冷的仪器上,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罗洪钢的眼眶瞬间热了,他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才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逼回去——他不能慌,安欣还需要他,他必须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ct机缓缓停下。夏静生盯着电脑上的图像,眉头渐渐舒展开,转过身对罗洪钢说:“颅内没明显损伤,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醒了可能会头晕恶心,注意休息就行。额角的伤口要缝三针,现在去处置室处理。”
“问题不大……”罗洪钢重复着这四个字,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的柜子才稳住。刚才强撑的冷静和坚强,在听到这句话时彻底崩塌,声音带着哽咽:“好,麻烦你了。”
“这估计是你跟我说谢谢最多的一次。”夏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软了些:“去处置室吧,缝合很快,弄完再去VIp病房观察。”
处置室里,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消毒用品和缝合工具。夏静生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酒精棉擦向安欣额角的伤口时,她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罗洪钢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宝贝,是消毒,有点疼,忍忍就好。”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安欣似乎真的感受到了,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罗洪钢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用拇指一遍遍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给她传递勇气。
缝合时,夏静生的动作很轻,尽量减轻她的痛苦。罗洪钢站在旁边,看着针线在她额角穿梭,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不敢看伤口,只盯着安欣紧闭的眼睛,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再也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缝完伤口,护士贴上纱布,又给安欣的手腕脚踝涂了消炎药膏。夏静生收拾好工具,对罗洪钢说:“伤口别沾水,饮食清淡点,她应该快醒了,醒了可以喂点温水,有不舒服随时叫我。”
罗洪钢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安欣抱起来——她的身体轻得让他心慌,他用手臂托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背,慢慢往VIp病房走。
病房里很安静,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在病床上。罗洪钢把安欣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调整了枕头的高度,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不放。他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他盯着罗洪升和肖倩的事,随后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所有心思都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安欣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罗洪钢立刻清醒过来,身体往前倾了倾:“宝贝?你醒了?”
安欣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还有点迷茫,看了会儿天花板,才慢慢转过头。看到罗洪钢时,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罗洪钢……”
“我在。”罗洪钢连忙俯身靠近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在医院,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了。”
安欣的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枕头里,身体忍不住颤抖:“地下室好黑……他们要录视频……我怕……”
“不怕了,都过去了。”罗洪钢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的眼泪,避开她额角的伤口,轻轻把她抱进怀里,“视频我拿到了,警察已经抓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安欣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的恐惧慢慢散了。她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声音闷闷的:“我想回家……不想待在医院。”
“好,等你好点我们就回家。”罗洪钢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回家给你做粥,买你爱吃的草莓蛋糕,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休息。”
安欣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罗洪钢抱着她,感受着怀里人的重量,心里满是安定。窗外的夜色还浓,病房里的灯光暖融融的,落在他们身上。他知道,这场危机虽然残酷,却让他更清楚安欣在他心里的分量——为了她,他可以对抗所有黑暗,只要她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时光。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夏静生探进头来,看到两人的模样,又轻轻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估计这猪头真的上心咯。罗洪钢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安欣,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未来的路或许还有风雨,但他会一直牵着她的手,把所有黑暗都挡在身后,只给她留一片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