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铮藏在人群后头,眉头拧着没松开。
昨日镇上所有屠户,都被威逼利诱叮嘱过,不许卖给周诚和林眠眠半只鸡。
按说他俩该断了鸡源才对,可今日摊位上还有火锅鸡。
他压下心底的疑虑,脸上扬起和善的笑,慢悠悠的走上前。
“林姑娘,生意还是这么好,给我来一份火锅鸡,闻着就香”。
林眠眠抬眼看向他,盛好火锅鸡递给他。
“多谢陈东家捧场,刚炖好的”。
陈阿铮接过后,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我昨日想在镇上买几只鸡,跑了好几家屠户都没货,酒楼的鸡菜都断了,你们这鸡是从哪寻来的好路子”。
林眠眠擦了擦手,抬眼看向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话里藏着玄机。
“也不算什么好路子,世道上的鸡多了去了,镇上没有,府城不是还有吗”。
她说着,目光轻轻扫过陈阿铮的脸,语气不紧不慢的。
“倒是陈东家,在镇上买鸡都没货吗,说来也巧,我们早前想在镇上买,也没寻着”。
“后来换了地方,倒顺顺利利的,看来有时候绕开些热闹地方,反倒能成事儿”。
陈阿铮听着她的话,知道林眠眠这是话里有话。
怕是已经猜到他在背后做了手脚。
可他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反倒笑着点头附和。
“林姑娘说得是,换个地方倒也省心,这火锅鸡味道确实不错,难怪生意这么好,往后我常来捧场”。
“酒楼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陈阿铮脚步刚抬,就听见林眠眠轻缓带着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东家,还没给钱呢”。
陈阿铮回头,脸上仍是那副和善模样,有些懊恼。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夸味道了,倒把这茬忘了”。
说着抬手掏钱,指尖递过铜钱时,笑意更深。
“该给多少便给多少,林姑娘做生意实在,我可不能占这小便宜”。
林眠眠抬手接过铜钱,一一数清。
“陈东家客气了,小本生意,一分一厘都得算明白,免得回头记混了麻烦”。
陈阿铮笑应着是这个理,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这边周诚将全程看在眼里,等陈阿铮身影消失在人群,才凑到林眠眠身边,眼底藏着笑意。
“故意的?”。
“不然留着给他白吃?”。
林眠眠挑眉,将铜钱收好。
“他想装好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陈阿铮回到酒楼,上二楼后沉着脸坐下,反复琢磨林眠眠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府城离镇上来回少说两三个时辰路程,去一趟就得耗掉半天。
他们每日忙着出摊备料,根本抽不出时间跑那么远收鸡。
再说府城的鸡价本就比镇上高,真要从那拿货,成本翻倍,根本不划算。
他心头沉了沉,林眠眠定是猜到他在背后动手脚,故意拿府城来唬他。
府城地界大,门路杂,远不如镇上好掌控,他就算想再从中作梗,也摸不清那边的渠道,根本无从下手。
他是个聪明人,林眠眠今日说的那番话,字字藏锋。
又怎会听不明白,分明是早已猜到他在背后搞鬼。
可那又怎么样,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平日里依旧装得和善热络,时不时还去摊位前捧个场,外人只当他们和睦。
久而久之,林眠眠没了后续线索,反倒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未必敢轻易撕破脸。
陈阿铮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他要的从不是明面上的争斗,而是悄悄拿捏住他们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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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是收蒜的时候,村里早就炸开了锅。
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切萝卜声,响成一片。
张婶端着碗杂粮粥往扒蒜的木盆旁凑。
往嘴里快速扒拉着粥,含糊不清的喊着自家男人。
“动作快点,今儿收蒜,别耽误了时候”。
孙家媳妇袖子挽得老高,一边扒蒜一边说。
“咱可得扒得干净些,你看林眠眠上次说的那话,那丫头眼尖得很,可不能让她挑出毛病来”。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扒的每瓣蒜都特别干净,放进竹筐里时还特意码的整齐。
赵老栓家,
他和刘麻婶蹲在墙角,面前的蒜盆里堆着大半盆没扒净蒜衣的蒜瓣。
蒜皮碎屑混着泥土粘在上面,还有几瓣蒜已经发了蔫。
刘麻婶眼皮都不抬,指甲粗鲁地抠着蒜皮,嘴里还嘟囔着。
“管她眼尖不尖,送蒜的人那么多,她不能一个个查,咱就凑个数,拿钱才是实在的”。
赵老栓嘿嘿一笑,抄起一捧没扒好的蒜就往竹筐里塞。
“反正交上去那么多,她哪有那功夫细看,咱快点弄完,还能赶紧切萝卜,多挣一分是一分”。
两人动作飞快,却粗糙得很。
蒜衣残留在蒜瓣上像层灰,蔫蒜也混在其中,竹筐没多大功夫就装了个半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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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摊后。
林眠眠直奔陶缸铺。
“这些陶缸够腌两缸蒜,三缸萝卜了,往后收菜多了还得添,咱先拉回去”。
林眠眠抬头笑了笑。
“嗯,先把今日收的菜腌上,免得放久了不新鲜”。
周诚走到林眠眠身边,把钱袋递给她。
“邻乡那几个村子离得不算远,我赶牛车去,天黑前能回来,你在家盯着收菜,别让人顶了空子”。
林眠眠点点头。
“我知道,路上小心些,别贪多,还有……”。
她顿了顿,想起陈阿铮那副笑面虎的模样,忍不住叮嘱。
“要是遇到村里人打听咱收鸡的底细,你就说在镇上摆摊卖,别把村子的具体位置露出去,免得被人盯上”。
“好,我知道”。
两人坐在牛车上商量着商量着就到家了。
周诚把牛车停在院门口,他跳下车,把林眠眠和周老太扶下来。
又把车上的陶缸一个个小心卸下来,推车,家伙事都一一搬下来。
林眠眠心里不放心,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
“你路上别着急,挑鸡仔细些,收不齐也别久留,争取天黑前回家”。
周诚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她面前,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知道了,你在家也别太累,收菜时把好关,那些糊弄事儿的,该拒就拒,不用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