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梅嘶哑的嗓子喊着周正。
周正还在原地纠结,他是打心里爱慕柳玉娘的。
打从第一次见她穿着水红衫子招呼客人,他就丢了魂。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护着她。
可柳玉娘刚才说的那些窝囊废,提鞋都不配的话,又让他觉得生气,他刚才甚至都想跟着打她一巴掌。
方才看着张小梅打柳玉娘,他心里其实有点暗爽。
眼看着张小梅的衣裳就被撕开了,周正赶紧冲上去拉柳玉娘。
他不在乎张小梅疼不疼,受不委屈,但是不能给他丢人。
怎么说现在还没休了她,要是张小梅真被这群人看了去,那他周正往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想想都膈应。
“放手!你个窝囊废也敢碰我!”。
柳玉娘被拽的胸口发闷,却不肯松开揪着张小梅褂子的手,反而咬牙加了力道。
张小梅反手抓向柳玉娘的脸。
“我让你骚!让你勾引人!今日不撕烂你的脸,我就不姓张!”。
柳玉娘也用力的抠张小梅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她的皮肉里。
“啊啊啊啊啊啊,周正,赶紧打死她!”。
张小梅疼得受不了,抬脚狠狠踹在柳玉娘的腿上。
柳玉娘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货架上,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周正伸手去掰柳玉娘的手。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滚开!”。
柳玉娘也抬腿就往周正腿上踹。
“方才看着你家贱人打我时怎么不劝,现在装什么好人!狗东西”。
柳玉娘抓起地上摔碎的瓷片,就要往张小梅脸上划。
周正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柳玉娘!杀人是要偿命的!”。
柳玉娘红着眼,状若疯魔。
“你们以为我柳玉娘是好欺负的,谁惹了我,我就让谁不得好死!”。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指指点点的妇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还有你们,一群长舌妇,只会站在一旁看热闹嚼舌根!”。
“怎么,觉得我被人欺负很有意思吗,告诉你们,我柳玉娘周旋在男人之间怎么了”。
“他们心甘情愿给我送银子送物,总比你们守着家里的窝囊废,连件新衣裳都买不起强!”。
“你们一个个表面端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盼着有人给你们撑腰呢”。
“可惜啊,你们没我这本事,只能看着我穿绫罗绸缎,戴金银首饰,心里嫉妒得发狂,就等着看我倒霉,一群贱人”。
这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围观的妇人们被她当众羞辱,顿时炸了锅。
“这狐狸精太猖狂了!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一个妇人气得脸色发青,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今日非得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就是,她勾引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伤风败俗”。
另一个胖妇人紧随其后,抬手就往柳玉娘背上拍了一巴掌,力道十足。
有了人带头,其他妇人也纷纷加入,一时间,七八只手朝着柳玉娘抓去。
有的扯头发,有的拧胳膊,有的踹大腿,嘴里还不停骂着。
“狐狸精,不知廉耻”。
“打死这个败坏风气的贱人”。
张小梅见有人帮腔,更是来了劲,对着柳玉娘的腰腹狠狠踹了几脚,还顺手抓过旁边的鸡毛掸子,朝着她身上抽打。
“都给我住手!”。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围观的妇人们动作一滞,纷纷转头望去。
门口站着一群身着皂衣的衙役,簇拥着面容威严的县丞。
县丞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还有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柳玉娘,被个个面带凶相的妇人们围着。
“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伤风败俗,简直无法无天”。
县丞铁青着脸,吓的众人纷纷求饶。
柳玉娘扶着身后的货架勉强站稳。
她头发被扯的跟鸡窝似的,脸上,胳膊上满是抓痕与血印。
周正早在看到衙役时就缩到了人群后头,此刻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张小梅没见过县丞,只知道是个当官的。
她一把抱住县丞的腿,嚎啕大哭。
“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这狐狸精勾引我男人,她还打我,你看把我打成啥了啊”。
柳玉娘冷哼一声。
“是你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来打我,骂我狐狸精,还扒我衣裳,周正就在这儿,他能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周正,他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
“我………我没看清……我进来时你们已经打起来了……”。
方才动手的妇人们也帮着张小梅。
“大人,确实是这柳玉娘不检点,勾引有妇之夫还理直气壮,我们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教训她的”。
“她还骂我们,说我们是没本事的长舌妇,实在太猖狂了”。
县丞示意衙役。
“把相关人等全都带回县衙,一一审问,谁是谁非,公堂之上自有定论”。
衙役们立刻上前,先把跪在地上的张小梅拉了起来,又去架柳玉娘。
柳玉娘转头看向周正,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果然是个窝囊废,栽在你手上,也算是我柳玉娘的报应”。
柳玉娘被衙役架着胳膊往外走,她目光扫过围观人群里那些幸灾乐祸的脸。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带着几分苍凉,又藏着几分不甘。
“栽在你手上……”。
她柳玉娘这辈子,攀过多少高枝,踩过多少枯骨。
到头来,竟栽在一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乡下人手里,真是天大的笑话。
被人这么架着,柳玉娘的思绪飘回了那些年风光无限的日子。
她自小容貌出众,却出身贫寒,早早便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她知道,女人要想活得体面,活得风光,光有美貌不够,还得有靠山,有银子。
于是,从十四岁那年勾搭上镇上的盐商开始,她就踏上了这条周旋于男人之间的路。
盐商有家室,她便挑拨离间,让盐商的发妻气郁而终,自己则趁机捞了一大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