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声脆响。
水生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
“别打了,别打了”。
围观的邻居们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拉住刘翠花。
“孩子已经知道错了,你这当娘的也别下手这么重啊”。
“是啊,翠花,孩子还小,差不多就行了”。
大家伙虽然是来看热闹看笑话的,但是水生毕竟只是个孩子,打成这样真是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刘翠花挣了挣周围人拉着她的手,没挣开,便顺势停了手,却依旧对着水生骂道。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敢惹事,我打断你的腿!还不快给根柱叔和里面的大叔磕个头,赔个不是”。
水生咬着牙,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李根柱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狠话,毕竟人家娘俩态度摆得这么低,银子也赔了。
他叹了口气,把银子和银钗收了一半,另一半又推了回去。
“银子我收一半,剩下的你拿回去吧,看在你这当娘的份上,这事我就先不跟他计较了,但别有下次”。
“谢谢根柱兄弟”。
刘翠花连忙道谢,又拉着水生,“还不快谢谢”。
水生眼睛里有泪花闪着,咬着自己的嘴唇,闷闷的说了一声。
“谢谢”。
从李根柱家出来,刘翠花的手还在微微发麻,但她脸上的决绝丝毫未减,有了错就得罚。
水生跟在刘翠花的身后,脸上身上还在疼,他什么也没说,就静静的跟在刘翠花的后面。
“我告诉你,疼才能长记性,下次再敢闯祸,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到了周强家门口,刘翠花深吸一口气,进了院子。
周家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周强的爹,周老爷子,正坐在屋檐下编竹筐。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到刘翠花和水生,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厌恶。
这样的女人,进他家院子他都觉得脏。
周强和周刘氏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周刘氏膝盖上敷着草药,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脸上带着委屈。
周强扶着她,看到刘翠花,脸色也沉了下来。
刘翠花把水生推跪在了地上,自己则往前一步,对着周强和周老爷子拱了拱手。
“周强兄弟,周老爷子,我家这不懂事的畜生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跟人家打架,把你媳妇给摔了,我这当娘的,给你们赔不是了”。
她说着,就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银子,递了过去。
“这是医药费,你们拿着,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周强还没说话,一旁的周老爷子先开口了,他放下手里的竹篾,语气十分不善。
“刘翠花,你这儿子也太顽劣了,我家苗苗好好的,平白无故被你们摔了一跤,这要是伤了骨头,影响了以后生养,你担待得起吗”。
周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传宗接代,周强和刘苗苗刚成亲没多久,还没孩子,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事。
“我看你这银子,怕是不够我儿媳妇养身子的吧”。
刘翠花刚想再解释几句,却见周老爷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银子的事先不说,你这当娘的,平日里是怎么教孩子的,整天惹是生非,长大了还得了,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刘翠花见状,心里明白,这周老爷子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她立刻又扬起手,对着跪在地上的水生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我让你不懂事,我让你闯祸,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你是不是想上天啊”。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响起,水生被打得左右摇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别打了”。
刘苗苗看着不忍心,拉了拉周强的胳膊,小声说。
“他也知道错了,别让她再打了”。
周强也皱着眉,对刘翠花说,“行了,人也知道错了,你别再打孩子了,银子我们不能要,你把他领回去好好教就行了”。
他和周刘氏本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刘翠花如此,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周老爷子却不依不饶,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强子,你别说话,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是这么说,若是仔细看过去,他的眼中也是存在一丝不忍的,但苗苗又碍了谁的事,遭此横祸。
“刘翠花,他必须在我们家院子里,给我家苗苗磕三个响头,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浑了,这事才算完”。
这可是丢脸的事。
刘翠花心里暗骂这周老爷子不近人情,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按住想起来的水生,厉声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强婶磕三个响头!”。
水生咬着牙,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地上,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
周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行了,滚吧,以后看好你家的畜生,别再让他出来咬人”。
刘翠花连声道谢,拉着水生,离开了周家。
刘翠花拉着水生,脚步飞快,一言不发。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在周家受的刁难和屈辱都不算什么。
水生默默地跟在后面,额头还在隐隐作痛,脸上的巴掌印也火辣辣的。
两人一路无话,两人回到了那个偏僻的家。
回到家,刘翠花把水生往屋里一推,反手就闩上了门。
她没有点灯,也没有看水生,只是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屋外的风。
“杵着干什么,去灶房烧水洗脸,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别碍我的眼”。
水生默默地转身,走向灶房,脸上的巴掌印还在火辣辣地疼,额头上磕出的红印也隐隐作痛,但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憋闷。
他能感觉到,今天的事必须这么做,要是不那么做,李根柱和周老爷子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没这么容易商量下来。
他蹲在灶房里生了火,烧了一锅热水。
用布巾沾着热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水有些烫,碰到破皮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这点皮肉之苦,和他心里的感受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才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