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非遗展评会的展厅里,人声鼎沸。林辰站在自家展位前,看着那只三丈长的“长龙绕泉”风筝从天花板垂落,红鳞在灯光下泛着暗光,龙尾的流苏扫过地面,引得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这龙做得真有神!”一个戴眼镜的老者伸手抚过龙身的竹骨,“竹篾韧而不脆,浆糊匀而不僵,是老手艺人的功夫。”
林辰笑了笑:“用的是灵泉边的老竹,浸过三个月的泉水,竹性稳。”
柳清颜正在摆放楚梦瑶的剪纸,把“凤凰戏菊”“蝈蝈鸣泉”一幅幅贴在竹编展板上,丫丫蹲在旁边,把迷你蝈蝈笼挂在展板边角,银铃铛时不时“叮铃”响一声,像在给剪纸配音。
“柳老师,你看这个!”丫丫举着个小竹篮跑过来,里面装着从灵泉带来的紫苏干,“刚才有个阿姨问这个是什么,我说泡水喝能安神,她非要买两包!”
柳清颜接过竹篮,眼里漾起笑意:“那你告诉阿姨,这是灵泉边种的紫苏,没打农药。”她转头看向林辰,“张默说评委们十点开始巡展,咱们的凤凰风筝挂好了吗?”
林辰抬头看了眼展位中央——那只白凤凰风筝正展开双翅,翅尖的金边在灯光下闪着细芒,新补的茜草红纱像沾了晨露的朝霞,比在灵泉边看时更添了几分灵动。“早挂好了,”他指了指风筝线轴,“特意留了点松劲,风一吹能微微晃,像在动。”
正说着,展厅入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西装的评委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胸前别着“非遗评审委员会”的徽章,正是国内着名的民俗学家周教授。
“周教授!”张默赶紧迎上去,指着林辰的展位,“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灵泉工坊,他们的风筝手艺是祖传的,还守着一眼千年泉眼……”
周教授没说话,径直走到白凤凰风筝下,仰头看了许久。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风筝的翅羽,忽然停在补过的纱纸处:“这补丁……是用竹骨挑着浆糊补的?”
林辰点头:“是,顺着风的方向贴,飞起来不会卷边。”
“好手法。”周教授眼里闪过赞许,“现在的年轻人,肯在这种细处下功夫的不多了。”她又看向旁边的蝈蝈笼,拿起丫丫编的那个,听见铃铛声笑了,“笼门留了透气的细缝,铃铛是银的,怕划伤手——连孩子做的物件都透着心思。”
丫丫被夸得脸通红,躲在柳清颜身后,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
这时,旁边展位的人凑了过来,是之前想投资灵泉的王经理,他正指着自己展位上的塑料风筝模型,向评委介绍:“我们这个是批量生产的非遗文创,价格便宜,适合大众消费……”
周教授扫了眼那些模型,眉头微蹙:“非遗传承,传的是魂,不是形。塑料做的风筝能飞,但飞不出竹骨的韧劲,更飞不出手艺人的温度。”她转头对林辰说,“你们的东西,有魂。”
林辰心里一暖,忽然想起刘长老的话——“好手艺不用吹,竹骨里藏着魂呢”。他从展位下拿出个木盒,打开是刘长老年轻时做的竹凤凰:“这是我们村老辈人的手艺,您看……”
周教授接过竹凤凰,指尖抚过褪色的金粉:“这翅羽的弧度,跟你们的白凤凰一模一样。”她忽然笑了,“传承不是复制,是把老辈的魂,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们做到了。”
巡展的队伍渐渐走远,王经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林辰看着他的塑料风筝,忽然觉得,他们来参展,不是为了比个高下,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有些东西是塑料代替不了的——竹骨的呼吸,浆糊的黏性,还有手艺人指尖的温度。
中午休息时,丫丫拿着卖紫苏干的钱,买回一串糖葫芦,非要分给林辰和柳清颜吃。冰糖的甜混着紫苏的香,在舌尖漫开来,像灵泉的水淌过心头。
“周教授刚才跟我说,”张默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评委会初步决定,给咱们灵泉工坊‘非遗传承示范基地’的称号,还说要推荐咱们上央视的民俗节目呢!”
楚梦瑶举着剪纸跳起来:“太好了!那全国的人都能看见我的凤凰了!”
林辰看着展位上的白凤凰风筝,翅尖的金边在阳光下轻轻晃。他忽然明白,所谓的顶流,不是站在聚光灯下被人追捧,而是让自己守护的东西,被更多人懂得珍惜。就像这风筝,能飞得高,不是因为金粉有多亮,是因为竹骨里藏着灵泉的魂,藏着一代代手艺人的执着。
傍晚闭馆时,周教授特意再来道别,手里拿着个竹制书签,是林辰用灵泉竹根做的,上面刻着“清泉涤心”四个字。“下个月我去灵泉写生,”她说,“到时候,想跟你们学学削竹篾。”
林辰笑着点头:“我们在泉边等您。”
收拾展位时,丫丫趴在白凤凰风筝下,数着翅尖的金边:“一共七十二道,像天上的星星。”柳清颜蹲在她身边,轻声说:“等回去了,咱们给它再补点金粉,让它比星星还亮。”
林辰望着她们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的晚霞,忽然很想念灵泉的水,想念老槐树的荫,想念泉边那串“叮铃”作响的蝈蝈笼。
他知道,无论走多远,他们总会回去。因为那里有根,有魂,有等着他们的人,还有永远为他们亮着的灯。
晚风穿过展厅,白凤凰风筝的翅羽轻轻颤动,像在应和着他的心思,也像在盼着早日回到那汪清泉边,再展一次真正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