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内,气氛凝重而有序。少年断浪服下丹药,伤势稳定,正断断续续讲述着自己的遭遇与所知的中原武林概况。石坚与赵灵儿分别审问着两名天下会俘虏,以混沌神识辅以问心术法,剥离虚妄,获取着关于天下会架构、高手、近期动向等更深入的情报。其余弟子各司其职,警戒、布阵、调息,如同一台精密仪器高效运转。
李慕白静立庙门阴影处,看似在聆听,实则心神已与整个山谷、乃至更广阔的区域融为一体。他的混沌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细致地感知着风云世界的天地规则流动,尤其是那无处不在的“劫气”与缠绕在特定生灵身上的“因果线”。
【此界规则,果然霸道。】李慕白心中暗忖,【因果纠缠之深,远超想象。尤其那几个气运核心之人,其命运轨迹仿佛被无形之手牢牢锁定,充满了既定的悲剧色彩。这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一种……人为的“剧本”。】
他尝试以混沌真元模拟、解析一条从断浪身上延伸出的、极其微弱却坚韧的因果线,这条线指向南方,带着一股炽热而孤傲的剑意,应是其父“南麟剑首”断帅,但更深层,却缠绕着一股更宏大、更冰冷的意志,仿佛在暗中推动着断浪走向某种既定的结局——背叛、疯狂、陨落。
【宿命如锁,劫气如刀。】李慕白眉头微蹙,【若要破局,要么以绝对力量斩断因果,要么……深入其中,找到执棋者的破绽。】
与此同时,远在神武世界万象殿顶层的顾千秋,其跨越维度的宏大神识,正以更高的视角俯瞰着风云世界。
他的“目光”并未聚焦于李慕白等人的具体行动,而是投向了这个世界规则层面的最深处。那里,并非一片虚无,而是存在着一个庞大、复杂、精密运转的“系统”。这个系统以“因果”为丝线,“宿命”为框架,“劫数”为动力,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回磨盘,不断地碾磨着世间生灵,汲取着他们的爱恨情仇、生死轮回之力。
【有趣的构造。】顾千秋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触碰着这个轮回系统的边缘。【以众生为燃料,维持自身不朽,并不断优化“剧本”,追求某种“完美”的超脱。这便是“大日如来”的道吗?倒是与某些传说中“一念一轮回”的佛陀手段有几分相似,但更显冰冷与……自私。】
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几个明显是“陷阱”或“警报节点”的因果枢纽(如凌云窟龙脉、剑宗遗址等),向着系统核心——那股漠然、宏大、仿佛与世界同寿的意志源头探去。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那核心边缘的刹那——
“嗡!”
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排斥力凭空而生!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礼貌的请离”。紧接着,一道纯净、慈悲、带着创生与守护意味的意志,如同春风般拂过顾千秋的神识。
【外来的道友,此界轮回,自有定数。还望莫要轻易干涉,以免引动更大的劫波。】
一个温婉而威严的女声,直接在顾千秋的心神中响起。这声音仿佛源自万物之初,带着母性的包容与神性的超然。
【女娲?】顾千秋立刻明了了对方的身份。风云世界传说中的创世神之一,残留的意志仍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天地,平衡着大日如来的轮回之力。
【原来是女娲大神。】顾千秋的神识传递出平和的意念,【吾乃顾千秋,携门下弟子游历至此,并无恶意,亦非为破坏。只是见此界生灵困于宿命,轮回往复,不得超脱,心生好奇罢了。】
【宿命虽苦,亦是磨练。超脱之道,在于己心,而非外力强破。】女娲的意志回应道,带着一丝无奈与告诫,【道友修为通天,当知强行扭转因果,恐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界域崩塌,众生罹难。那‘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盘棋局。】
顾千秋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大日如来。他能感觉到,女娲的意志虽然强大,但似乎受到某种制约,无法直接对抗大日如来,更像是一个无奈的旁观者和有限的调节者。
【多谢大神提醒。】顾千秋的神识缓缓后撤,以示尊重,【吾等自有分寸,不会妄动此界根基。只是,若见门下弟子遭逢不公‘宿命’,身为师长,亦不会袖手旁观。】
女娲的意志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轻叹,缓缓消散。她默许了顾千秋的“有限介入”,但也划下了红线——不能动摇轮回的根本。
顾千秋收回大部分神识,心中了然。【女娲是守护者,也是制约者。大日如来是棋手,也是规则本身。这风云世界,果然是一盘大棋。】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过,既然是棋局,那便有下棋的规矩。只要不掀棋盘,落子争锋,各凭本事便是。】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回李慕白等人所在的山谷。此刻,审问已近尾声。
“大师兄,”石坚走过来,面色凝重,“据俘虏交代,天下会帮主雄霸武功深不可测,麾下有天池十二煞等众多高手,近期正大肆扩张,意图一统江湖。他们追杀这少年,是因为他偷了一本记载了雄霸一门绝学‘三分归元气’练功要诀的残卷。”
赵灵儿也补充道:“从草木信息中,我感应到南方乐山一带,近期有异常强大的水属性能量波动,可能与传说中的‘水淹大佛膝’有关,或许涉及神兵或异兽。”
李慕白点了点头,综合所有信息,心中已有决断。雄霸、天下会、神兵、异兽……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了风云世界早期最重要的剧情节点之一。
他走到断浪面前,看着这个眼神倔强又带着一丝惶恐的少年,平静问道:“断浪,你可知道乐山大佛?”
断浪一愣,随即点头:“知道,我爹……以前带我去过。”
“那里近期可有异状?”
断浪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听江湖传言,说……说大佛膝下,藏着什么宝贝,引得很多人前去,但都有去无回。”
李慕白与石坚、赵灵儿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确定。乐山大佛,凌云窟,火麒麟,雪饮狂刀,血菩提……风云故事的起点之一!
“看来,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乐山大佛了。”李慕白沉声道,“那里或许能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此界的‘宿命’是如何运作的。”
他决定,带领队伍前往乐山,并非为了抢夺机缘,而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命运之子”聂风、步惊云是如何被卷入这巨大漩涡的,以及那幕后黑手又是如何推动这一切的。这将是破解此界规则的第一步。
而就在李慕白做出决定的瞬间,端坐于万象殿的顾千秋,敏锐地察觉到,风云世界那庞大的轮回系统中,几条原本模糊的因果线骤然清晰、绷紧,一股隐晦的劫气开始向乐山方向汇聚。
【落子了。】顾千秋微微一笑,【大日如来,你会如何应对我这颗来自界外的‘变数’呢?这场棋局,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