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 皇宫 · 麟羽阁
华灯璀璨,丝竹悦耳。一年一度的新盛宴在皇宫主要的宴殿——麟羽阁中隆重举行。
文武百官皆着正式冠服,携带家眷,依序步入这金碧辉煌的殿宇。
皇帝萧靖高踞主位,身着明黄龙袍,威仪天成。皇后凤冠霞帔,端庄娴雅,坐于其侧稍下的位置。
其下,便是按尊卑长幼排列的皇子、公主,以及以宰相李崇明为首的重臣权贵。其余官员则依据品级高低,依次在宽敞的大殿两侧落座。
觥筹交错间,气氛热烈。皇帝显然心情颇佳,他举起金樽,声音洪亮,带着一丝难得的放松:
“诸位爱卿,今日乃是家宴,旨在君臣同乐,共祈新盛!不必过于拘泥礼数,当畅所欲言,尽兴而归!”
殿内群臣立刻齐声回应,声震屋瓦:“臣等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满意地颔首,示意宴乐继续。顷刻间,悠扬的乐曲再起,身着彩衣的舞姬翩跹而入,水袖翻飞,曼妙的舞姿引得众人频频颔首赞赏。
大殿之内,一派歌舞升平,欢乐祥和的景象。
在众多的宾客中,李姝瑶姿态优雅地端坐着,纤指拈起白玉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她的目光,自吏部侍郎之女宋清婉入席后,便似有若无地停留在其身上。
那目光直白而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仿佛要在对方身上找出什么破绽。然而,被如此注视的宋清婉却浑然未觉。
宋清婉的全部心神,似乎都系在了前方不远处那个神采飞扬的红色身影——谢霜回身上。
她眼中流露出的欣赏与仰慕,纯粹而明亮,几乎不加掩饰。
李姝瑶放下茶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并未言语。
在她看来,这般不谙世事、将心事全然写在脸上的少女情怀,倒也……难得。不是吗?
另一侧,靠近皇子席位的地方,林清漪身着那袭淡雅精致的“蓝月束裳”,安静地坐在萧承和身侧稍后的位置。
她努力模仿着萧承和的姿态,学着宫宴上的种种礼仪,动作虽略显生涩,却也规整。
萧承和偶尔会瞥她一眼,目光深邃,并未出言指点,也未流露出任何情绪。
宴饮时间渐长,殿中氛围依旧热烈,但对于不习惯此种场合的林清漪而言,长时间的端坐与周遭的喧嚣让她渐感不适。
她悄悄挪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正欲转向萧承和说些什么,萧承和却仿佛早已洞悉她的心思,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再忍忍。”
林清漪微微一怔,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抿了抿唇,依言重新坐好,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本已十分平整的裙摆,不再言语。
她偷偷抬眼,再次看向身旁的萧承和,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疏离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
谢霜回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觉得这宫宴实在无趣得紧。
除了千篇一律的客套寒暄,便是互相吹捧的阿谀之词,令他心生烦闷。
谢霜回索性放下酒杯,趁着无人注意,悄然起身,溜出了喧闹的麟羽阁,决定去外面透透气。
皇宫 · 某处湖边
远离了殿内的喧嚣,湖畔晚风徐徐,带着水汽的清凉,拂动岸边杨柳,枝条轻摇。
谢霜回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胸中的郁结散去了不少。他闭上眼,微微仰头,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之际,一阵极其短促、不同于自然风的疾风骤然自身侧掠过!
谢霜回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之前的慵懒放松瞬间被锐利的警惕所取代。
他迅速环顾四周,夜色朦胧,树影婆娑,并未见异常人影,但那瞬间的危险直觉让他不敢大意。
谢霜回足下一点,身形如鸿雁般掠起,毫不犹豫地朝着刚才那缕异动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恰在此时,宋清婉也因殿内闷热,寻了个借口出来透风,刚走到湖边,便远远看到了谢霜回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她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打招呼,却只见衣袂翻飞,谢霜回的身影已如惊鸿般消失在宫殿的拐角处,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弱的气流。
宋清婉:“……”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
皇宫另一侧 · 御书房附近
谢霜回追踪那缕气息,竟来到了守卫相对森严的御书房外围区域。他隐在暗处,目光如炬,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宫女”。
那人虽低着头,步履匆匆,但身形步法间透出的利落与寻常宫女的温顺截然不同,在御书房附近鬼鬼祟祟地张望。
谢霜回眼神一凛,不再犹豫,身形如电,悄无声息地逼近,出手如风,直取对方肩胛,意图一举擒拿!
岂料,那“宫女”的反应快得惊人!谢霜回的手尚未触及她的衣衫,她便如同背后长眼一般,猛地侧身旋避,同时反手一掌拍向谢霜回的手腕,劲风凌厉!
两人瞬间过了几招,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大胆盗贼!竟敢伪装宫女,在御书房重地鬼鬼祟祟,不想活了吗!”谢霜回压低声音厉喝,出手愈发迅猛。
那“宫女”装扮的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袖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然在手,招式狠辣刁钻,直刺谢霜回要害,竟是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的搏命打法!
谢霜回心中一惊,灵巧地侧身避开这致命一击,正欲变招反击,却听那“宫女”压低了声音喝道:
“住手!”
这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谢霜回招式不由得一顿。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燕裁雨已如鬼魅般侧旋至他身后,冰冷的匕首刃口精准而迅速地抵上了谢霜回的脖颈大动脉。
“盗贼?谢公子可真会信口雌黄,倒打一耙。”燕裁雨冷笑,手上的力道毫不客气,锋利的刃口紧贴皮肤,传来清晰的威胁感。
谢霜回借着远处宫灯和廊下烛火投射过来的微光,终于看清了挟持者的面容——正是日前在西岚湖畔有过一面之缘、那个身手不凡性情冰冷的女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竟低低地轻笑出声,非但不惧,反而微微仰起头,配合地举起双手,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皇宫大内,劫持朝廷命官之子……姑娘,你这又是想唱哪一出?” 他感受到颈间匕首的冰冷,话语却依旧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