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瑶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应声,随即又转回身,继续看着湖中的游鱼,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打扰者。
宋瑶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几步,却依旧谨慎地停在李姝瑶身侧后方一步左右的距离,并未与她并肩,恪守着一种无形的界限。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只有鱼儿跃出水面的轻微噗嗤声。
宋瑶顿了顿,终于寻到一个话头,声音轻柔:“李小姐……怎的……独自在此喂鱼?不去前面观花?母亲新得的‘赤焰珊瑚菊’开得正好……”
李姝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清晰的凉意,打断了对方勉强找来的话题。
她甚至没有再看宋瑶一眼,目光依旧追随着一尾通体银白的锦鲤,语气平淡却直接得近乎锋利:
“宋小姐特意寻到这儿来,应该不是真为了关心我看不看花吧?”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喂饵料的银勺,侧过半边脸,眼角余光扫向身后有些无措的宋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这人最不喜绕弯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宋瑶抿了抿唇,随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想……跟着李小姐……”
李姝瑶一听先是轻笑一声,随即又转过身以一直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她,她先是上下打量着宋瑶的样子,眉头不动声色的轻佻
声音清冷“原因”
宋瑶抿了抿唇,有些紧张道“因为……我很艳羡李小姐……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李姝瑶似乎是觉得好笑,目光这才稍稍正式的看过站在她身侧的只有13,14岁还并未及笄的少女,脸上还有着稚嫩之色
她轻笑,笑得温柔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指尖轻抬宋瑶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艳羡?”
“艳羡我受人众星捧月?”
宋瑶的下巴被李姝瑶冰凉的指尖抬起,不得不直视对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凤眸。
她心跳如鼓,脸颊微微发热,既有被看穿的窘迫,也有一丝不愿退缩的倔强。
听到李姝瑶那带着玩味和一丝嘲弄的“艳羡?”,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不…不只是众星捧月……”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眼神虽然还带着怯意,却比刚才坚定了几分,
“我艳羡李小姐…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如此从容不迫,言谈举止皆恰到好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就连…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时常称赞您……”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真实的向往:
“胤都贵女众多,可能像李小姐这般…这般…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处,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仰望的…再无第二人。我…我只是觉得,若能跟随在李小姐身边,或许…或许能学到一二,不至总是这般…怯懦无用。”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微微垂下眼睑,不敢再看李姝瑶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溪流潺潺的水声,以及她自己过分明晰的心跳。
李姝瑶静静地听着,指尖并未离开,那双深邃的眸子打量着眼前少女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从最初的胆怯到后来努力表达的坚定,再到此刻的忐忑。
半晌,她忽然松开了手,轻笑一声。这一次,笑声里少了几分方才的讥诮,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
宋瑶下意识地依言抬头,重新看向她。
李姝瑶的目光在她稚嫩却写满渴望的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你想跟着我?可知跟在我身边,意味着什么?”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意味着你不能再是宋府那个可以怯懦、可以退缩的小女儿。”
“意味着你的一言一行,都将代表我的脸面。意味着…你可能看到的,远不止你此刻艳羡的风光。”
她的目光锐利如针:“即便这样,你也还想跟着我吗?”
宋瑶一听眼中的目光没有胆怯,没有害怕,反而是更多的向往与期待
李姝瑶松开她轻笑,“不过……我可不要无用之人”
李姝瑶看着她,那双凤眼毫不掩饰的锐利的扫过宋瑶的面容,她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敢让一个14岁的少女敢上前来求着要跟随她
宋瑶眼睫轻颤,看向李姝瑶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过一会又败下阵来,“我不想再做府中的透明人……不想让庶姐在抢了我的风头”
李姝瑶一听顿时轻笑一声,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垃圾的眼神
她语气温柔却及尽讽刺“一个嫡女,却能被一个庶女抢了风头成为透明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有能力为我所用?”
她轻轻一瞥转过身看向池中的鱼儿,话语看似拒绝却暗藏隐喻,“要是你连连一个庶女都解决不了就不必来找我了”
宋瑶一听顿时着急了起来,语气中也充满了急切“李小姐!我……我可以向你证明的!”
李姝瑶转过身微微挑眉“给你一次机会,让我看到你的能力”,语毕她转身便离开
宋瑶看着李姝瑶离开的背影,心中已有了想法,倒是宋瑶身边的贴身婢女小秋有些担忧道:“小姐……这……”
“闭嘴!”宋瑶呵斥道
“得要证明我的能力,李小姐才会相信我”
小秋依旧有些担忧“那…那小姐你要如何证明?那个庶女……她狂妄得很……”
宋瑶看着池中游动的鱼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让她再也狂妄不起来……”
——
宋府,深夜。
庶女宋清婉的院落里灯火未熄。贴身婢女阿香端着温水进来,看着仍伏在书案前对着账册蹙眉的自家小姐,心疼地劝道:
“姑娘,已经子时了,该歇下了。这些账册明日再看也不迟。”
宋清婉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婉却略带疲惫的脸。
她轻轻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声音柔和:“母亲这几日为了府上的账目烦心不已,我左右无事,便想着多帮她分担一些,能多做些是些。”
阿香叹了口气:“姑娘您的孝心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可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啊。若是累倒了,岂不是更让夫人担心?”
宋清婉笑了笑,知道阿香是为她好,终于妥协:
“好吧,那便明日再看。你也辛苦了,收拾一下,歇息吧。”
阿香这才露出笑容,连忙上前伺候她梳洗安寝。
——
第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还飘着细密的雨丝。
宋清婉依旧早早起身,今日是她惯例去城外寺庙为宋府祈福的日子。
阿香伺候她换上素净的衣裙,主仆二人简单用了些早膳,便带着一名车夫,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出了府。
她们并未注意到,府门拐角处,一双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马车离去。
那身影很快闪身回去,疾步穿过回廊,来到宋瑶的闺房外。
“小姐,”
宋瑶的贴身婢女小秋低声禀报,“小姐,她出去了,就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车夫。”
宋瑶正站在雕花木格窗前,看着窗外被雨雾笼罩的庭院,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并未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
“希望我的好庶姐,一路平安才好。”
然而,她眼中却不见半分担忧,唯有深藏的算计和一丝快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