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书房·密室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洒下微弱的光。四人动作迅捷,无声搜索。
谢霜回在书架后摸索,忽然指尖触到一块微微活动的墙砖。
“啧,有门道!”他压低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书架竟无声地向侧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一股混杂着陈旧书卷与奇异药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周铎立刻拔刀在手,第一个侧身闪入。
萧承和紧随其后。
林清漪点燃随身携带的小巧火折子,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谢霜回垫后,顺手将书架推回原位。
密室不大,却令人毛骨悚然。
借着火光,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密室正中央摆放的一个东西——
一个与他们在染坊地下发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石盆!
石盆冰冷,内壁光滑,但此刻里面空空如也,只在底部残留着一些难以辨别的深色污渍。
四周靠墙是高高的书架,塞满了各种线装古籍、手札,书脊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密室一角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散乱地堆着写满字的宣纸、几支毛笔、一个砚台,还有几个造型奇特的瓶瓶罐罐。
“操!”谢霜回忍不住低骂出声,指着那石盆,眼睛瞪圆了,“这玩意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清漪举着火折子靠近石盆,蹲下身,指尖小心地拂过盆沿和内部残留的污渍,凑近鼻端轻嗅,眉头紧锁
“残留气味……与染坊石盆里的有相似之处,但似乎……更‘精纯’?而且,” 她抬头,火光映着她凝重的脸,“这里没有血腥味。”
萧承和没有看石盆,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书架和书案。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快速扫视。上面的字迹潦草狂放,与安闵蔺闺房中那娟秀的字迹截然不同,显然是安县令所留。
内容充斥着大量晦涩的药名、诡异的符号和……类似祭文的词句!
“不止一个石盆……”萧承和的声音冰冷,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放下纸张,目光最终落回那空荡荡的石盆上,“这里,或许才是源头。”
周铎持刀警戒着入口和密室阴影处,沉声道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清儿醒了,安小姐那边随时可能生变。”
昏黄的火光在冰冷的石盆和满墙的书卷上跳跃,将这间密室映照得如同一个进行着禁忌实验的祭坛。空盆无言,却比染坊那个装满了污秽之物的石盆,更令人不寒而栗。
听闻此言四人只能先行离开书房,在天亮之后在做打算。
——
客栈房间内·黎明前
确定门窗紧闭且无耳目后,谢霜回脸上那副惯常的玩世不恭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他迅速从贴身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不算太厚的蓝皮账册。
这正是他在县令密室书案上发现的!趁萧承和观察石盆、林清漪检查残留、周铎警戒入口的刹那,他眼疾手快地将这本混在杂乱纸张下的册子塞进了怀中。
此刻,谢霜回借着微弱的晨光,快速翻动账册,指尖划过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记录:
巨额贪污:历年来漕粮截留、税银亏空、赈灾款项挪用……数目之大,令人咋舌。
贿赂明细:清晰记录着向上峰(尤其是户部某位陈姓侍郎)输送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详细条目和日期。
“养女”采购支出:一笔笔隐秘的开销,记录着从各地人牙子手中“购入”年轻女子的费用,时间与数量竟与“养女”入府的时间高度吻合!
特殊药材采购:大量采购血蝎藤、断肠草、蚀心花等剧毒药材的清单,以及一些闻所未闻的稀有药引名称,采购渠道极其隐秘。
不明器具支出:有数笔指向特定石匠作坊的款项,标注着“特制石盆”、“密纹刻录”等字样!
“好家伙……”谢霜回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这老狐狸,尾巴藏得够深,也够脏!”
他不再犹豫,立刻走到桌边,铺开信纸,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字迹虽快却带着一股特有的张扬气韵
———
信件内容: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儿已抵安平,账册确已入手,安县令罪证确凿,贪墨、行贿、私购人口、囤积剧毒药材,诸事皆录其上,铁证如山。
然事出诡谲:
一、安平城一染坊地下密室,现蠕动墨块:异臭,惧光,似活物,浸于满盛污血之石盆中,邪异非常。
二、县令府密室,复见相同石盆:空置,残留剧毒精粹,无血腥,四周布满邪异药典及类似祭文手稿。
三、安扶之县令之女安闵蔺,身染诡异红斑,其父竟以混合剧毒之香囊“抑制”。此女身负不俗武功,言辞闪烁,绝非表面病弱。
四、城中突遭封禁,百姓似有身染不明之症,尚未爆发,然隐患深重。
五、 此行巧遇晋王萧承和及其亲随,彼等似亦追查此案,所图未明。
安平已成泥沼漩涡,儿暂缓返胤,需彻查墨块、石盆、红斑根源及封城真相,以绝后患。账册妥存,万勿挂怀。
儿 霜回 顿首
黎明前 于安平驿
———
谢霜回吹干墨迹,将信纸仔细折叠封好,唤来窗外一只不起眼的灰羽信鸽,将密信牢牢系在鸽腿上。看着信鸽如一道灰色闪电般消失在渐亮的天空中,他轻轻吁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凝重。
账册被他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藏起。这本册子,以及信中所言,足以在胤都掀起一场风暴。
但现在,风暴的中心,还在安平城这片诡异的迷雾之中。
——
客栈房间内·黎明微光
周铎仔细检查过房间各处,确认安全无虞后,才走到站在窗边、凝望着渐亮天际的萧承和身后,低声问道
“殿下,接下来如何行事?安县令罪证虽未完全握实,但其行已昭然若揭。安平城封城,百姓危殆,恐不能久拖。”
萧承和转过身,脸上不见疲惫,唯有深沉如渊的冷静。他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发出规律的轻响,如同梳理纷乱的思绪。
“周铎,将这些日所见所闻,疑点关键,再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