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铁索崖主寨。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炭火盆驱不散冬日的寒意和战场的硝烟味。赵坚一身甲胄未解,召集了麾下所有高级将领和幕僚,商讨近日战事及…京城传来的惊人消息。
“陛下病重,昏迷不醒。京城朝堂,有人趁机兴风作浪,欲更易储君!”赵坚开门见山,声音洪亮,压过了帐外的风声,“诸位都知道,自太子殿下协理后勤以来,我军粮秣军械,较以往及时充足许多!‘冰凝粉’等物,亦是由太子麾下能人所献,助我等抵御妖火!更有太子运筹帷幄,分化妖族,方有今日战线稍稳之局!”
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有人面露愤慨,有人低头沉思,也有人眼神闪烁。监军李懋虽已失势,但其党羽并未完全清除。
副将陈猛猛地一拍桌子:“他娘的!这是过河拆桥!太子殿下在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之时出力甚多,如今陛下病重,那些躲在京城的老爷们就想换人?哪有这等道理!没有太子殿下的后勤和新玩意儿,咱们这铁索崖能不能守住都两说!”
一位资历较老的将领皱眉道:“陈副将,慎言!储君之事,乃国本,自有朝廷法度公议。我等边将,守土有责,不宜妄议朝政,更不可轻言站队,以免授人以柄。”
“刘老将军此言差矣!”另一名少壮派将领反驳,“边将是不宜干政,但并非瞎子聋子!太子殿下于国有功,于军有恩,此乃事实!如今有人欲以莫须有之罪名构陷殿下,动摇前线军心,我等岂能坐视?若真换了那对军事一窍不通的皇长子,或是让林相那等只知争权夺利的老狐狸把持朝政,南疆这仗还怎么打?弟兄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帐中争论起来。赵坚任由他们争论片刻,方才抬手压下声音:“好了!本将召集诸位,非是让你们在此争吵。储君之事,朝廷自有决断。然,我镇南军上下,只需记住一点:谁真心为我将士着想,为我大殷边疆安定出力,我等便拥护谁!太子殿下过往所为,大家有目共睹!”
他顿了顿,沉声道:“本将已草拟密奏一份,将南疆近日战况、太子后勤支持之功、以及妖火等新威胁需朝廷持续关注等事,如实禀报陛下。同时,本将也会以个人名义,向兵部和内阁呈文,强调南疆战事正处于关键相持阶段,急需朝局稳定、后勤保障连贯,任何不必要的动荡都可能引发前线溃败!”
这封密奏和呈文,虽未直接说支持太子,但字里行间无不凸显太子对南疆的重要性,以及当前更换储君可能带来的灾难性风险。这是军方最有力、也最符合身份的声援方式。
“另外,”赵坚眼中寒光一闪,“传令各军,加强戒备,尤其是对监军旧部及来历不明之人。非常时期,谨防有人在我军中生事,或截断、污蔑后勤物资!若有发现,无论何人,先拿下再说!”
“遵命!”众将齐声应诺。南疆军方,在赵坚的强力统合下,态度已然明确。
数日后,镇北侯世子苏定方收到了殷澈派人送来的御寒披风和行军干粮样品。看着那些做工精良、明显比军中现行装备更优的物资,苏定方神情复杂。他不敢怠慢,立刻通过秘密渠道,将东西和太子的原话,快马加鞭送往北境铁壁关。
又过了十余日,镇北侯苏烈的回礼到了京城,同样送到了闭门的东宫。回礼很简单:一副北境特有的、用玄铁和寒玉打造的精致马鞍,以及一张没有署名的短笺,上面只有铁画银钩的两个字——“谢了”。
马鞍是武将最爱,寓意深刻。“谢了”二字,看似平淡,但在这种敏感时刻,由镇北侯这等人物送出,其含义不言自明。这不仅是谢礼,更是一种含蓄的表态:北境,记着太子的情,至少在目前,不会倒向林相一方。
几乎同时,兵部一些与北境边军关系密切的官员,私下里的言论也开始发生变化,从之前的观望暧昧,转为强调“边关安稳离不开朝廷上下同心”、“太子殿下协理后勤,于北境亦有助益”云云。镇北侯的影响力,开始悄然显现。
京城,京营驻地。表面平静如常,操练声依旧,但暗地里,几位实权将领之间的走动和密谈明显增多。林相的人试图拉拢,许以高官厚禄;太子这边,则通过沈寒旧部和新军渗透进去的少数骨干,传递着不同的信息:太子重实务,赏罚分明,且与军方少壮派关系良好;林相结党营私,排挤异己,若其得势,军中晋升恐更重出身派系,而非军功才干。
更重要的是,沈寒按殷澈指示,悄悄放出了一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太子殿下手中,掌握着一支由北境精锐老兵和江湖好手组成的秘密精锐,人数不多,但装备极其精良,且擅长特种作战,现已秘密部署在京城周边,只听太子号令。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营中下层军官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很多人将信将疑,但宁可信其有。这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威慑:林相虽有权势,但太子手中也可能握有致命的“匕首”。在这种微妙平衡下,京营主官和几位关键将领的态度更加暧昧,既不敢轻易倒向林相,也不敢得罪可能藏有后手的太子,只能尽力维持现状,约束部下。
沈寒的新军,如同闲棋冷子,虽然分散潜伏,并未集中展示力量,但其存在本身,以及精心散布的传言,就足以让对手投鼠忌器,不敢在京城轻易动用武力进行彻底清洗。
军方的态度,并未如林相所愿一边倒地支持皇长子或保持沉默。相反,在赵坚、苏烈这两位军界巨头的隐晦影响下,在沈寒等人的暗中活动下,军方整体呈现出一种“求稳”、“重实绩”、“警惕朝局动荡影响边防”的倾向。这种倾向,无形中为殷澈构筑了一道坚固的缓冲带,使得林相无法肆无忌惮地动用武力或完全掌控京城局势。
当林维雍得知赵坚的密奏内容、镇北侯的回礼风声,以及京营暧昧不明的态度时,脸色阴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