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陈婉清的感谢
夜色深沉，像泼墨般浓得化不开。萧然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总算挪回了他那位于老旧小区，面积仅能容身的出租屋。
钥匙在锁孔里费力地转动了好几圈，发出“咔哒”一声疲惫的呻吟，门才不情愿地打开。
一股混合着泡面残留气息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却早已习以为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呼……”他把自己像一袋水泥似的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今天这都叫什么事儿？约会还被抓包，陆南溪的母亲那看女婿的眼神，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摸出那个饱经风霜的手机，刚想看看时间，一条微信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发信人“秦总裁”。
这个备注，还是他上次被罚扫厕所时，怀着满腔“悲愤”改的。
本来想改成灭绝师太，但怕万一哪天被秦若薇拿到手机，那麻烦就大了。
点开一看，内容简单粗暴，却带着一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蛮不讲理的杀气：
“萧然，周一早上上班前，把我办公室的厕所里外消毒三遍，要是让我闻到一点异味，你这个月奖金就别想了。”
紧接着，仿佛觉得威慑力不够，又追了一条：
“还有总裁办楼层的，所有的马桶都要刷得能照出人影，我要能站在马桶沿上补妆。”
“我艹……”萧然盯着这两行字，眼睛瞪得像铜铃，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蒙尘的节能灯，灯光昏暗，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秦若薇啊秦若薇，你这是更年期提前了，还是大姨妈紊乱了？大半夜的发布这种‘屠杀令’，还让不让人活了？”
“刷马桶刷到能照出人影？你当那是镀铬的啊？还要站上面补妆？你怎么不直接让我用舌头给你舔干净呢？”
他愤愤不平地吐槽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几乎要戳出火星子。
他点开和韩雪的对话框，想打听一下秦大总裁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比如……项目黄了？或者……失恋了？
但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韩雪作为总裁助理，工作也不轻松，这个点打扰人家，实在不厚道。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倒霉蛋不跟总裁杠。”他自我安慰着，把手机扔到一边，决定先洗洗睡。
“天塌下来，也得等明天……哦不，是后天，明天周末，老子要睡到天荒地老。”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这就是萧然，典型的阿q精神胜利法资深用户，生活以痛吻他，他报之以……吐槽，然后该吃吃，该睡睡。
……
第二天，萧然果然践行了他的“天荒地老”计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像一道金色的利剑，直刺他的眼皮。
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昨日的疲惫被睡眠驱散了大半。果然，睡眠是人类最好的疗愈，尤其是对他这种“霉运”体质。
就在他琢磨着是点个外卖还是泡碗面解决午餐时，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陈婉清发来的微信。
“萧大哥，你醒了吗？今天中午有空吗？我和我妈妈想请你吃个饭，正式感谢你昨天的救命之恩，顺便……我妈妈也想当面向你道歉。”
文字后面还跟了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包。
萧然挠了挠乱成鸡窝的头发，回复：“刚醒。吃饭啊？太破费了吧？举手之劳而已。”
陈婉清很快回复：“不不不，一定要的。地点我们已经定好了，就在滨江路的‘云顶旋转餐厅’，中午十一点半，可以吗？”
“云顶旋转餐厅？！”萧然差点从床上弹起来。那可是江城有名的销金窟，据说在里面吃顿便饭都够他一个月房租了。
这阵仗……有点大啊。
他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人家一片诚意，而且那位看起来就气场强大的陈淑仪确实误会了他，还给了他一巴掌，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再者……他知道道谢倒是其次，主要的目的应该还是因为公司转型的问题，尤其是前天提到的，想让他去宏盛集团上班，而且年薪还是百万。
“好吧，那我准时到。”他回复道。
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萧然站在“云顶旋转餐厅”光可鉴人的大门外，第一次对自己的衣着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窘迫。
他穿着最普通不过的休闲裤和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脚上一双看不出品牌的运动鞋，与周围进出皆是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笑容标准得如同复制粘贴的门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零点五秒，虽然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但萧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笑容底下的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啧，狗眼看人低。”萧然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挺直了腰板，大步走了进去。怕啥？哥们儿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偷东西的。
报上陈婉清的名字，穿着旗袍、身段婀娜的侍应生微笑着将他引向一个靠窗的卡座。
餐厅缓缓旋转，巨大的落地窗外，江城繁华的景致一览无余，江水如练，高楼林立。
萧然暗自咂舌，这地方，果然不是他这种平头百姓该来的。
卡座里，陈婉清和她母亲陈淑仪已经等在那里了。
今天的陈婉清穿上了一条简约，但剪裁得体的粉色冬日套装，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显然好了很多，看到萧然，她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又感激的笑容：
“萧大哥，你来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陈淑仪，则完全是另一番气象。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经典款套装，颈间佩戴着一条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发型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与干练。
与昨天那个情绪失控、抬手要打人的母亲判若两人。此刻，她正用那双锐利而冷静的眼睛打量着萧然，目光中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