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看 谁的内裤在飞
天刚刚蒙蒙亮，萧然的手机闹钟和窗外呼啸的北风形成了双重奏，他睁开沉重的双眼，看了一下时间，该起来上班了。
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没错，昨晚又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主卧的床垫睡得他腰疼，还是这老沙发贴合他这被生活打磨得有些变形的腰椎。萧然走到窗边，撩开那块北欧洗得有些发白的窗帘。
“我去！”萧然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寒风呼啸，他打开窗户，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顿时一个激灵。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物件，向着他这边飞了过来，萧然伸手去抓，红色的物件被风裹着从他的前面转向了，萧然定睛看去，突然吼道：“看，那是谁的内裤在飞，还是个红色的……”
这一嗓子喊完，他就听到有开窗户的声音传来，吓得他赶紧把自己的窗户关了，果然听到有人在说“变态……”
“开门红，哈哈，真他娘的是个骑车的好天气啊……”萧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没办法，昨晚他已经将钱包和卡里那点可怜的余额，像挤快用完的牙膏一样，一丝不苟地挤出来，贡献给了房东和各大公用事业公司。现在的他，兜比脸干净，通勤工具的选择权，被无情地剥夺了。四个轮子的？想都别想，两个轮子，还得是烧电的，才是他此刻唯一的归宿。
他裹上最厚实但依旧略显单薄的外套，围上一条还是从老家带来的围脖，戴上头盔，全副武装地下了楼。
早饭，拉倒吧，那是刚发工资的时候才吃的，现在只能缩衣节食了，要等到年底发工资的时候，才能拉饥荒了。
他那辆饱经风霜的小电驴，正孤零零地停在楼道里，车身上落了一层薄灰，仿佛也在无声地控诉这糟糕的天气。插上钥匙，拧动电门……仪表盘上的电量指针颤颤巍巍地指在三分之二的位置。
“兄弟啊，你辛苦了！嘿嘿，今天争口气，只要能撑到公司就行，到时候给你喂顿饱饭。”萧然拍了拍车座，给他的老战友打打气。
一上路，萧然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风驰电掣”，真的是风在驰，电驴在掣。虽然江城是南方，但是这寒风，跟刀子似的，专门找缝隙往他脖子里、袖口里钻，头盔的面罩根本不敢全开，呼出的热气瞬间在上面凝结成白雾，视线一片模糊。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骑车，而是在出演一部名为《寒冬腊月之我在江城讨饭》的苦情纪录片。
等他把小电驴歪歪扭扭地停在公司楼下时，感觉四肢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脸颊冻得麻木，鼻涕差点结成冰凌。
“妈的，等老子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辆带棚的三轮。”萧然一边哈着气搓着手，拿出充电器，给爱车充上电，一边恶狠狠地发誓。之后便急忙往大楼里冲，里面的温度瞬间让他感到亲切。
冲进温暖的办公楼大堂，萧然感觉自己像是从冰窖跳进了温泉，活过来了那么一点点。他看了看时间，离正式上班还有一会儿。
既然秦总裁钦封了他一个“卫生环境特别督导员”的职位，虽然没啥实权，但好歹也是个名头不是？萧然觉得，人不能忘本，更不能辜负领导的“期望”，得履行职责啊！
于是，他揣着一种“既然无法反抗，那就享受过程”的破罐子破摔心态，决定从一楼开始，进行他庄严而神圣的厕所巡查工作。
“小姐姐你们好啊！总裁来了吗？”萧然来到前台，看着两位前台小姐姐，一扫往日低头走路的姿态，主动上去搭讪，嗯，应该是问候。
“你是？萧然？”外侧的前台，瞪大了眼睛看着包裹很严实的萧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嗯，是我。”
“总裁早就到了，你想干什么？”萧然毕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很多人都认识他，但是和前台打招呼这还是头一回，两个女孩都疑惑地看着他。
“本子和笔给我拿一套，我有用。”萧然客气地说道。
这栋办公楼有二十三层。萧然揣着顺来的小本本和一支笔，慢悠悠地开始了他的巡视之旅。
打扫卫生有专业的保洁阿姨负责，萧然这个“巡查员”说白了就是闲人一个。但他在公司干了十几年，虽然职位不高，但平时待人没啥架子，见到保洁阿姨也会乐呵呵地打个招呼，帮个顺手的小忙，所以大部分阿姨都认识他，对他印象还不错。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一楼女厕门口，保洁张姨看到他，笑眯眯地：“小萧啊，来巡查啦？早就听说你成为我们的领导了，你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来管理我部门？
“嗨，别提了，啥人才，不都是牛马吗？”
“说真的，今天可真冷啊，你穿这点可不行，得多穿点。诶，对了，我娘家有个侄女，在电子厂上班，人老实勤快，长得也周正，要不要认识一下？”张阿姨刚好没啥事，热情地问道。
萧然干笑着在本子上装模作样地划拉两笔：“张姨，我这……没车没房，也没啥存款，这事吧，不急不急……我先去巡视了。”
看到保洁阿姨还要继续劝说，萧然赶紧离开了。开玩笑，家里的皇太后就够闹腾的了，这阿姨也是揭伤疤。
爬到五楼，男厕里，正在拖地的李阿姨看到他，眼睛一亮：“哎哟，小萧，正找你呢。我跳广场舞认识个姐妹，她闺女是幼师，可喜欢小孩了。脾气好得很，我看跟你正合适，要不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萧然额头冒汗：“李姨，幼师好啊……不过我现在……呃……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谈私事……”他胡乱找了个借口。
到了十二楼，保洁王大姐更直接，把他拉到楼梯间，压低声音：“小萧，我看你小伙子实在，我有个外甥女，刚离婚，没孩子，在超市当收银，人特别能干，就是命不好，遇人不淑……你看……”
萧然感觉自己快招架不住了，只能祭出万能金句：“王姐，谢谢您好意，我……我命硬，怕克着人家……”
一路巡查到二十三层，萧然感觉自己不是来检查厕所卫生的，而是来参加一场全江城底层适婚女性资料博览会，兼阿姨妈妈催婚联盟见面会。这比他爬二十三楼还累，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