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荒诞的舆论反转
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后来者被这种合情合理的阴谋论带偏了节奏。有人开始对着萧然指指点点,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几个年轻人甚至摩拳擦掌,似乎想替天行道。
猥琐男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兴奋,脸上也露出了邪魅的笑意。闹起来好,只要闹起来,视频就能上热门,到时候自己作为首发,作为揭露者,就能获得一波流量。
那几个一开始就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的大爷大妈试图帮萧然解释:
给萧然披衣服的大爷摆着手说道:“不是这样的,这小伙子是好人,是他跳下去救的人。”
一个大姨,看着应该是在哪个公司做保洁的,十分朴素:“这个大锅说的对,我们都看见了,你们不要瞎说呀。”
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声浪淹没了。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老人家眼神不好,看错了很正常。”
“现在坏人变老了也不少,你们不会是他拿钱找的托吧?”
大爷大妈们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更让萧然心寒的是,周围举着的手机更多了,闪光灯不停闪烁,还有人直接开启了直播,对着镜头唾沫横飞地报道起来:
“家人们谁懂啊!现场抓到一个渣男,疑似嚯嚯了小姑娘还想杀人灭口,现在在假装救人洗白,太下头了。”
“老铁们看好了,就是这个男人,记住这张脸,江城人渣,逼死花季少女。”
“大家都转发起来,让他火,必须曝光他。大家也可以人肉一下,看看这个下头男是哪里来的?”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和描述,通过网络迅速传播出去。
萧然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或冷漠、或兴奋、或愤怒、或被蒙蔽的脸,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指责和诬陷,他突然感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
寒冷,疲惫,委屈,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爆炸。但他看着那些激动的,仿佛随时要冲上来揍他的人群,又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激动,越解释,在这些人眼里就越像是狡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尽管牙齿还在因为寒冷和愤怒而打颤:“我说了,我不认识她,我只是下班路过这里,看到有人跳河才救人的。你们不信,可以等治安警来了调监控,或者等这位姑娘醒了问她本人。”
“等治安就警?等姑娘醒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跑路?!”猥琐眼镜男不依不饶,煽动道,“大家把他看住了,别让他跑了,等治安警来了抓他,这种社会渣滓,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猥琐男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就算错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这年头,谁那么傻,这么冷的天,竟然不惧生死下水救人,说出去没人相信。
“对,看住他。”
“不能让他跑了。”
几个人自发地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萧然围在中间,眼神警惕,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
萧然看着这一幕,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想起刚才跳下水救他的外卖小哥和农民工兄弟,那毫不犹豫的善良和温暖。再看看眼前这些同样陌生的人,却因为几句毫无根据的揣测和煽动,就对他恶语相向,围追堵截。
这世界的参差,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苦涩。得,这下想走也走不了啦。他索性一屁股坐回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尽量保存体温。
“行,我不走,我等治安警来说明真相。”他有气无力地说,“反正我的小电驴也丢了,想走也走不了……”
他这副认命的样子,在有些人看来,更像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指责和议论声更加甚嚣尘上。
萧然不再理会他们,他把目光投向地上那个刚刚恢复呼吸、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女孩。女孩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猫,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脸色也变得铁青。他赶紧上前,看他浑身湿透,将衣服给女孩遮了遮,让她能撑到医生到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大妹子啊,你可得赶紧醒过来啊……不然哥这‘杀人未遂’加‘猥亵’的罪名,可就真要坐实了,关键我对你有恩啊,现在还落个渣男的称号……哥刚有点奖金盼头,可不想这么快就进去吃牢饭啊……”
寒风中,萧然像是个孤胆英雄,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在周围一片“渣男”、“凶手”的声讨声中,等待着治安警的到来,也等待着命运的又一次……戏弄。
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威力巨大的霉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