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跟王家伯伯一向交好,能不能出面跟王家通个气,咱们两家联手向高检施压?只要您和王伯伯开口,他们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一定能把亮平救出来的!” 钟小艾恳求:“亮平要是出事,我们这个家就散了。爸,您一定有办法的,您帮帮我,帮帮亮平好不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小艾,你糊涂啊!”
钟老爷子重重一拍太师椅扶手,红木家具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糊涂!真是糊涂!你以为高检是随便抓人?侯亮平谋杀王洪涛,收受贿赂的账本、证人证词,桩桩件件都钉死了,证据确凿到翻不了天!”
他叹了口气:“我托人打听了,人一进去没撑多久就全招了,一点余地都没留。现在是什么时候?上面要拿汉东官场开刀,侯亮平就是撞到枪口上的典型,谁碰谁倒霉!王家现在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跟我们联手?”
“上次因为盐水河大桥垮塌的事,王家自己都弄得焦头烂额,他那个女婿暂时是保住了,但也只是暂时,这个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出面?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老爷子拉住女儿的手,语气陡然严厉:“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跟侯亮平切割!离婚协议赶紧拟,家里跟他有关的所有往来都撇干净,别让他连累了钟家,连累了你自己!这不是心狠,是保命!”
钟小艾身子猛地一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椅子,指尖冰凉得刺骨!
老爷子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她头顶轰然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谋杀、受贿、全招了、撞到枪口上…....…每一个字都像钢针,扎得她心口生疼...........
她脸上的泪水瞬间僵住,怔怔地望着父亲凝重的脸,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啊,她钟小艾从来不是拎不清的女人,父亲的话字字戳中要害:王家自身难保,上面要整肃汉东,侯亮平证据确凿已无翻盘可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她以前听着只觉凉薄,此刻却成了最现实的保命箴言............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眼底的柔弱被一层冷硬迅速取代。她缓缓站直身子,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异常坚定:“爸,我知道了。”
钟小艾就是钟小艾!
没有歇斯底里的反驳,没有依依不舍的迟疑,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离婚协议我这就让律师拟,家里所有跟他相关的东西,我会连夜清理干净,绝不让他连累钟家分毫。”
钟老爷子看着女儿瞬间褪去柔弱、眼底只剩冷硬清醒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刚才的严厉尽数化为眼底的疼惜,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掌心带着几分粗糙的暖意:
“傻孩子,爸怎么能不心疼?”
声音不复先前的凝重,多了几分沙哑的温和:“不是爸爸心狠,实在是这世道容不得半分妇人之仁。侯亮平这条路走到头了,谁也拉不回来,咱们不能陪着他万劫不复,斗争就是这样,你死我活。”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女儿:“你是钟家的女儿,更是钟家未来的希望。爸老了,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只有把不相干的牵绊都斩断,你才能平平安安,钟家才能稳如泰山。委屈你了,但这是唯一的活路。”
钟小艾点点头。
她爱侯亮平,也爱这个家。
但这个时候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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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会上第一个讨论的是省检察院检察长。
省检察院检察长汉东省委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力,但省委有提名的权力。
一般由省一级提名,报请高检,再由上一级代表大会任命。
因此检察院检察长也要过省委常委会。
而且高检原则上也不会具体的管,报上去后一般都是过一过程序。
一般情况下一报一个准。
因为省检察院的检察长毕竟还是在当地省里开展工作,必须配合好省委省政府,如果审理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就根本指挥不动了。
而且汉东省自从季昌明退休后,这一把手的位置就一直空缺。
近段时间一直由副检察长侯亮平代理检察长职务。
沙瑞金最中意的当然是侯亮平当检察院的检察长。
本来今天这个会议讨论的,应该是侯亮平由副转正,然后上报高检,但现在侯亮平被高检给规起来了,自然要提名新的人选。
省纪委,省检察院,省公安厅那都是握刀把子的,现在公安厅厅长的位置已经旁落,这省检察院检察长,沙瑞金无论如何也要行使自己的权利,争取拿下来。
张副院长对汉东的这一情况又不熟,所以今天的常委会上一定要提出自己的人选。
盐水河特大桥的垮塌,对沙瑞金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折了曹国林、车黎明、郝文学和胡天高,而且自己还向院里做了检讨。
官场上的人哪个不是风吹两面倒的,一看自己这边不行,肯定就会倒向方向明那边,自己在省委常委会上的优势岌岌可危。
所以今天的常委会上不能让方向明再得势了。
否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如果能拿下检察院检察长,对其他人也是一种震慑!
他最担心的是省委副书记范伟国。
虽然组织部部长吴春林是自己的铁杆,但范伟国也分管组织人事,从前几次就已经看出来,这家伙也是三国里的魏延,脑后有反骨,可能会借机提名方向明中意的人,但想到汉东上上下下几乎都是自己的人,能胜任检察长的似乎还没有,想到这里,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对于提名谁担任省检察院检察长,沙瑞金心里早有了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