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菅人命!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草菅人命!”
“为了那点肮脏的利益,就敢在民生工程上动歪心思、下黑手!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国家规范,没有人民的生命安全!这座桥是老百姓出行的必经之路,是国家投入巨资的民生工程,就被他们这么当成牟取暴利的工具,肆意践踏!”
“多少家庭因为这场垮塌家破人亡,多少国家财产打了水漂!”张副院长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在场所有人,“给我查!一查到底!从施工方老板到具体施工人员,从监理单位到相关监管部门,凡是牵涉其中的,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管背后有什么人撑腰,有什么关系网庇护,都必须连根拔起!”
“要查清楚劣质材料的来源,查清楚违规操作的每一个环节,查清楚利益输送的链条,查清楚谁在充当保护伞!”
张副院长脸色铁青:“必须依法依规严肃处理,该抓的抓,该判的判,给遇难者一个交代,给岩台人民一个交代,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绝不能让这种丧心病狂的败类逍遥法外,绝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再发生!”
...........
郝文学这位正厅级干部终于“享受”到了副省部级的待遇!
负责调查他的是盐水河大桥调查组组员之一,来自四九城的纪委第一监督检查室主任主任洪尚阳,一般洪尚阳参与调查的都是副省部级以上干部,像郝文学这种正厅级干部少之又少。
这也从侧面看出zong央对盐水河大桥垮塌事故的重视。
纪委调查,尤其是像洪尚阳这样最高一级的纪委调查人员还是很守程序的,郝文学被带走后该吃的会给吃,该喝的会给喝,并不会受到不人道的待遇。
只是郝文学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还没有从堂堂的市委书记到阶下囚这么巨大的反差中适应过来。
当然还有深深的恐惧。
80多条人命啊。
房间里的灯光惨白如纸,映得郝文学脸上的褶皱沟壑分明,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糟糟贴在额前,鬓角的白发在昏暗里泛着刺眼的光。他蜷缩着,背脊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凉意!
他大脑里反复回响着“80多条人命”这几个字,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神经。他不敢闭眼,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稍一合拢,那些模糊又狰狞的面孔就会蜂拥而至————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向他伸着枯瘦的手,嘴里喃喃着“我的孙儿还在上学啊”;有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襁褓,眼眶淌着血泪,嘶吼着“你赔我的孩子”;还有背着书包的少年,穿着沾满泥浆的校服,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身后跟着无数个残缺的身影,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浑身湿透,沾满了盐水河浑浊的泥沙.........
他们面目狰狞,密密麻麻地围在他身边,没有嘶吼,没有怒骂,只是用那双死灰般的眼睛盯着他,目光里的绝望和怨恨像冰锥,扎得他浑身发麻。更让他崩溃的是那些死者的亲人,一个个红着眼睛,头发凌乱,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郝文学!你这个刽子手!我丈夫才三十岁啊!”
“我爸妈一辈子老实本分,就想过个安稳日子,你为什么要害他们!”
“我的女儿还没来得及嫁人,你赔我女儿的命!”
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在他耳边盘旋、冲撞,让他头痛欲裂。他想逃,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想喊,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后背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囚服,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吓得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像要跳出胸腔,砰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在他眼里又变成了扭曲的人形,正缓缓向他爬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指甲深深嵌进头皮,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可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轻。
“别找我.....……求求你们别找我...……”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混合着冷汗,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又苦又咸!
这80多个冤魂,还有他们悲痛欲绝的亲人,会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日日夜夜,直到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那种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越挣扎,勒得越紧,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碾碎.........
他感觉会被这些死去的冤魂折磨死!
郝文学心如死灰。
想不到自己一夜之间从市委书记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四九城纪委查自己这个厅官,这个待遇是那么好享受的吗?
“郝文学,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洪尚阳亲自问话。
郝文学点头,然后又迅速摇头,“不.........不知道.........”
“到现在还在想负隅顽抗!盐水河特大桥垮塌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80多条人命,你作为岩台市市委书记,你的心不痛吗?!”洪尚阳诘问。
“我是市委书记,我怎么知道桥为什么会塌?这个不应该问大桥的建设施工单位吗?是大桥施工单位这些人贪赃枉法,才造成盐水和大桥垮塌的,岩台市委市政府也是受害者,我更是..........”
郝文学还在狡辩,试图推脱自己的责任,并把自己变成一个受害者。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郝文学可是听过这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