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抵押函与染墨的向日葵
林正宏的钢笔尖刚触到“生产线保工方案”的标题,办公室的门就被“踹”开。银行王经理领着两个法务闯进来,手里的《资产抵押函》“啪”地拍在方案上,红色的“紧急”印章压着“总部大楼抵押”几个字,墨迹都透着逼仄:“林总,别写方案了!三千万贷款逾期三十天,今天必须签抵押函——总部大楼抵押给银行,不然明天就申请强制执行!”
“总部大楼?”林正宏猛地掀翻方案,纸张散落一地,露出桌下藏着的向日葵订单——是他给晓冉画展订的,卡片上写着“祝我的小画家光芒万丈”。他攥紧订单,指尖把纸边搓得起毛:“城西写字楼已经在过户了,再宽我五天,回款一到立刻还你!”
“五天?”王经理冷笑一声,法务上前按住林正宏的手,把抵押函和钢笔塞进他掌心,“上周你说三天,上上周说一周!现在总部大楼评估价八千万,抵押给我们,你还能剩五千万周转——别给脸不要脸!”
林正宏用力甩开法务的手,钢笔“当啷”掉在订单上,墨水溅在“光芒万丈”四个字上,晕成一团黑。他弯腰去捡钢笔,王经理却抢先一步踩住笔杆:“签不签?不签我们现在就封你财务部!”
张启明突然撞门进来,手里攥着手机,声音发颤:“林总!鼎盛……鼎盛刚发公告,说‘已收购正宏集团51%流通股’,还说……说您‘挪用公款填补私人亏空’,股价现在跌到三毛了!”
“三毛?收购流通股?”林正宏的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扶住桌沿,指尖抠着桌面的木纹,突然抓起抵押函,往王经理脸上砸:“签就签!但你们要是敢封我财务部,我就曝光你们‘高利贷催款’的黑料!”
王经理接住抵押函,笑着在“抵押权人”处签字:“早这样不就完了?”他带着法务转身就走,关门时故意撞了下门框,“砰”的一声震得屋顶落灰。
林正宏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散落的方案纸和染墨的向日葵订单。张启明捡起订单,小声说:“林总,晓冉小姐的画展……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您要不要……”
“要!”林正宏猛地站起来,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跑,订单塞进内袋,墨水蹭在白衬衫上,像块洗不掉的疤。他冲进电梯,手指反复按“1楼”,电梯却在15楼停下——苏婉站在电梯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你要去晓冉的画展?”苏婉走进电梯,文件往他面前一递,是离婚协议的法院传票,“法院说下周三开庭,你要是不到场,就按缺席判决。”
林正宏没接传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突然抓住苏婉的手腕:“婉婉,等我从画展回来,我们好好谈谈——我把总部大楼抵押了,钱我都给你,别离婚好不好?”
苏婉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红印:“林正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大楼,是你能陪我吃一顿完整的饭,陪晓冉画一次画——这些,你从来都没给过我们。”
电梯到1楼,苏婉转身就走,传票落在地上。林正宏弯腰去捡,却看到张启明发来的微信:“林总,财务部被银行封了,员工开始抢着收拾东西,说……说集团要破产了!”
他攥着传票和订单,站在电梯口,手心全是汗。一边是女儿的画展,一边是分崩离析的公司,他像被架在火上烤,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最终,他把传票塞进西装内袋,往画展场地跑——他不想再错过晓冉的事,哪怕公司真的破产。
画展场地在老城区的艺术中心,门口挂着晓冉设计的横幅,上面画着一盏小台灯。林正宏刚跑到门口,就看见几个穿鼎盛工服的人在发传单,传单上印着“林正宏技术盗窃者”的黑体字,还贴了他的照片。
“你们干什么!”林正宏冲过去,抓起一摞传单往地上摔,纸张散落一地,像漫天飞舞的黑蝴蝶。鼎盛的负责人冷笑一声,伸手推他:“干什么?实话实说!你要是敢动我们,我们就报警说你‘恶意伤人’!”
“报警?”林正宏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你们伪造收购公告、散布谣言,我还没报警抓你们!”他伸手去抢传单箱,两人扭打在一起,箱子“哗啦”翻倒,传单撒了晓冉一身。
晓冉抱着画框从艺术中心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她冲过来,推开两人:“别打了!爸,你怎么来了?”
林正宏的衬衫被扯破,嘴角破了皮,渗出血珠。他看着晓冉身上的传单,突然蹲下去捡,指尖抖得厉害:“晓冉,对不起……他们是来捣乱的,我马上让他们走。”
鼎盛负责人却笑着拿出手机:“走?我已经拍视频了,发网上就说‘正宏集团老板画展门口打人’!”
晓冉突然抓起地上的传单,往鼎盛负责人脸上砸:“你滚!不许你污蔑我爸!”她转身抱住林正宏,声音带着哭腔,“爸,别管他们了,进来吧,画展要开始了。”
林正宏愣住了,这是晓冉长大后第一次主动抱他。他能闻到晓冉身上的颜料味,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抬手想拍晓冉的背,却发现手里还攥着那张染墨的向日葵订单,墨水已经干透,却在他掌心焐出了温度。
“好,我们进去。”他把订单塞进晓冉手里,“本来想给你订向日葵,结果……”
“我喜欢这个。”晓冉举起订单,擦掉他嘴角的血珠,“比向日葵好看。”
两人走进艺术中心,里面挂着晓冉的画。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幅《追光的人》,画里的小男孩举着一盏台灯,在黑暗里往前走。林正宏站在画前,突然想起沙漠里牧民说的“再黑的路,一点光就能照着走”——原来晓冉早就懂了,懂了他一直没懂的道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张启明打来的:“林总!老吴……老吴带着技术团队回来了!他说……说鼎盛是骗他的,根本没给股份,还让他背‘技术盗窃’的黑锅!他手里有鼎盛伪造授权书的证据!”
林正宏的手猛地攥紧手机,看着晓冉画里的台灯,突然笑了。他挂了电话,蹲下来对晓冉说:“小画家,爸可能要去趟公司,但画展结束后,爸一定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晓冉点点头,把订单塞进他手里:“爸,你去吧,我等你。”
林正宏走出艺术中心,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攥着染墨的订单,脚步比来时轻快——公司的危机或许还没解除,但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那束“光”,就在女儿的画里,在他攥紧的订单里,在那些他曾经忽略的真心和陪伴里。他掏出手机,给苏婉发了条微信:“婉婉,下周三开庭我会去,但我不想离婚——我想和你、和晓冉,重新开始。”
发送成功后,他往公司的方向跑。路上的风很暖,吹得他衬衫上的墨痕轻轻飘动,像一只展翅的蝴蝶。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难,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光,从来不在钱里,而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