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道狭窄得令人窒息。苏小婉只能手脚并用,在冰冷的、布满尖锐碎石的通道里拼命向前爬行。每挪动一下,扭伤的脚踝就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肺部因为剧烈运动和充满尘土的空气而火辣辣地疼。手电被她咬在嘴里,光柱随着身体的起伏胡乱晃动,照亮前方不过数米的黑暗。
身后不远处,爆炸的余波似乎平息了,但很快传来了砖石被搬动的声音,以及夜枭冷静的指令:“目标进入狭窄通道。注意通道走向,预测前方交汇点。b2,启动微型探测器。”
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昆虫振翅的嗡鸣声从后方传来,并在快速接近!
“后方有追踪无人机!体积小,速度很快!”谢莉警告。
苏小婉心中一惊。她现在的速度绝对比不上那东西!被追上只是几秒钟的事!
电光石火间,她瞥见左侧坑道壁上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仅容手臂伸入。她猛地停下,忍痛侧身,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已经调整到特定频率的多频段信号中继器,狠狠塞进了那道裂缝深处,然后按下最大功率干扰的快捷键!
嗡——!
中继器爆发出强烈的、全频段的灵能杂波干扰!这股干扰在狭窄坑道内被急剧放大,如同无形的声波炸弹!
后方传来追踪无人机失控撞壁的碎裂声,以及追兵通讯频道里瞬间爆发的刺耳噪音和咒骂。
“干扰源在前方!但信号杂乱,无法精确定位!”一名队员的声音带着恼火。
“继续前进,保持队形,手动探查。”夜枭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苏小婉能听出一丝冷意,“她受伤了,跑不远。”
干扰争取到了宝贵的几十秒。苏小婉顾不上被杂波冲击得隐隐作痛的大脑,继续拼命向前爬。大约又爬行了三十多米,前方豁然开朗,坑道汇入了一个相对宽敞的、似乎是人工开凿的拱形通道。通道地面铺着老旧的石板,两侧墙壁有模糊的、早已失效的壁灯。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陈旧气味。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小婉喘息着问,用手电扫视四周。通道向前延伸,消失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根据旧市政管网图和部分未被公开的档案,你很可能进入了镜湖市早期‘深层地下防御系统’的c区边缘。”谢莉快速调出资料,“二战时期修建,部分区域在冷战时期被改造为临时研究所或物资储备点,大部分在八十年代末废弃。结构复杂,很多区域未记录在公开图纸上。”
未知区域,意味着危险,但也意味着可能的转机。
苏小婉拖着伤腿,沿通道向前走。石板地面湿滑,她必须格外小心。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了岔路口:一条继续向前的主通道,和一条向下的、更加陡峭狭窄的螺旋石阶。
“检测到主通道前方约八十米处有微弱气流扰动,可能有出口或更大空间。但夜枭小队预计将在两分钟内抵达岔路口。”谢莉分析,“向下的石阶……探测受阻,下方似乎有某种能量屏蔽或强磁场干扰,无法扫描。”
走主通道可能被追上,向下则是未知的黑暗。
苏小婉几乎没有犹豫。“向下。”她需要摆脱追兵的路线,未知总比已知的追捕好。
她小心地踏上螺旋石阶。石阶磨损严重,边缘长满滑腻的苔藓。她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步步向下。越往下,那股奇怪的铁锈和消毒水气味越浓,还混杂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电子设备发热的臭氧味。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了一些。
大约下了三层楼的高度,石阶尽头,又是一扇门。这次不是铁门,而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铅合金材质的密封门,门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如同船舵般的转轮。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门缝处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暗绿色的光芒。
“门后有持续的低强度能量场,性质……不明,非灵能,也非普通电磁场。”谢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困惑,“无法判断安全与否。但后方追兵已抵达岔路口,他们在短暂停留后,选择了主通道继续追踪。”
暂时安全了?但面前这扇门……
苏小婉靠近门,仔细查看。转轮上锈迹斑斑,但似乎仍可转动。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隐约能听到门后传来极其微弱、但有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老式仪器的信号音。
这里难道是某个被遗忘的旧研究所?里面会有什么?危险的残留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好奇心和对追兵的恐惧交织。她需要藏身之处,也需要弄清楚这个地方是否与当前事件有关联。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冰冷的转轮,用力尝试旋转。
转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缓缓转动了。一圈,两圈……门内传来沉重的机械锁舌收回的声音。
嘎吱——
厚重的铅合金门被她向内推开一道缝隙。更浓郁的臭氧味和一股冰冷的、带着尘埃的空气涌出。暗绿色的光芒从门缝中泄露出来,照亮了她苍白疲惫的脸。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着暗哑的金属板。房间中央,矗立着数个一人多高的、圆柱形的玻璃容器,大部分已经破裂或空置,但其中一个……仍然完好无损。
容器内注满了淡绿色的、微微发光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仿佛由光影和细微电流构成的、不断变幻着简单几何形状的“东西”。那“滴滴”声,正是从这个容器基座的操作面板上发出。操作面板的屏幕已经碎裂,但几个指示灯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暗绿的光。
而在房间一侧的金属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布满灰尘的铭牌。苏小婉用手擦去灰尘,借着手电和容器发出的微光,勉强辨认出上面蚀刻的文字:
“项目编号:Echo-07”
“性质:稳定化情感回声(恐惧\/绝望 混合体)”
“收容日期:1983.11.07”
“状态:低活性静滞”
“警告:禁止物理接触,禁止高频能量刺激”
情感回声的……收容所?基金会的前身,在这里关押着从灵源网络中剥离出来的、稳定的情感实体?
苏小婉感到一阵寒意。她看向那个唯一完好的容器,里面那个变幻的光影,就是一段被囚禁了四十年的“恐惧与绝望”?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微型终端屏幕,忽然自动亮起,跳出一行来自谢莉的、高优先级的警告信息,伴随着一个快速闪烁的红点定位图:
「警报!检测到强烈‘镜心’共鸣波动,与林薇及实验体波段均不符,为第三方!波动源正在快速接近你当前所在区域的地下位置!能量层级……极高!来源方向:正下方!」
下方?!这个旧收容室的下面,还有东西?而且,是另一个强大的“镜心”共鸣者?!
苏小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刚刚摆脱一队追兵,难道又撞进了另一个更危险的存在的巢穴?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个完好的玻璃容器内,淡绿色液体中的光影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剧烈地扭曲、膨胀起来!“滴滴”声变得急促尖锐!操作面板上的警告红灯疯狂闪烁!
容器外壁,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