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校园生活看似恢复了往日的节奏。阳光明媚,学生们穿梭于教学楼之间,讨论着学业、社团和青春的烦恼。然而凌峰几人却感觉行走在无形的钢丝上。
凌峰强迫自己不再去触碰任何可能有强烈回响的物品,甚至避免与年代久远的墙壁、树木长时间接触。那种刻意的疏离感,让他觉得自己的一部分感官被强行封闭了,世界变得有些扁平和不真实。
林薇则像穿着一件湿透的棉衣,沉重而窒息。她必须时刻约束自己的感知,将那种天生对情绪的敏锐收敛到最低。课间休息时,她独自坐在角落,避免融入喧闹的人群,以免不自觉地“吸收”到过多的情感杂音。这种自我隔绝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石浩的情况最为明显。体育课上,雷烈竟然以“观摩教学”的名义出现在操场边。当石浩进行常规的耐力跑时,雷烈抱着双臂,毫不客气地大声点评:
“步伐松散!核心无力!就这种身体素质,你的‘壁垒’能撑多久?不过是纸糊的城墙!”
石浩咬紧牙关,额头青筋跳动,但没有反驳,只是加快了脚步。他能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屈辱感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内心。他知道,雷烈是在故意刺激他,想逼他失控,或者在众人面前出丑。
午休时,雷烈更是直接找到在食堂吃饭的石浩。
“小子,昨晚的‘信息汇总’,你们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雷烈拉开椅子,大剌剌地坐在石浩对面,声音不大,却带着压迫感,“总部对你们很失望。看来所谓的‘本地经验’,也不过如此。”
石浩握紧了筷子,指节发白。
“我知道你不服气。”雷烈嗤笑,“觉得我们霸道,限制了你们的自由?我告诉你,镜湖市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你们这些不稳定的小火星,一不小心就会引爆一切。把你们控制起来,是对更多人负责。”
“我们只是想帮忙!”石浩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帮忙?”雷烈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石浩,“用你们那半生不熟的能力?用你们那容易被情感左右的头脑?真正的战斗不是过家家,需要的是绝对服从、铁一般的纪律和高效的杀戮机器!你们,还差得远!”
他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刺入石浩的耳膜。杀戮机器?石浩无法将这个词与保护这座城市、探索真相联系起来。
与此同时,苏小婉在医疗中心接受了谢莉更加细致的检查。各种仪器连接在她身上,扫描着她的脑波、精神力流动以及那个神秘的印记。
“放松,苏小婉同学。”谢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平静无波,“我们只是在收集数据。你昏迷期间意识活动的模式非常独特,那个印记的结构也超出了目前的数据库记录。这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苏小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到一阵寒意,“我只是你们的研究对象吗?”
“理解是控制的前提。”谢莉的回答滴水不漏,“只有充分理解你的状态,才能确保你的安全,并可能为应对‘归虚教团’提供新的思路。请配合。”
苏小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她感觉自己像被剥离了个人情感的实验体,所有的隐私和自主权都被剥夺。谢莉那纯粹理性、不带任何关怀的态度,比雷烈的粗暴更让她感到害怕。
压抑的气氛在四人之间蔓延。放学后,他们再次聚在天台,这是他们唯一能短暂喘息的地方。
“我快受不了了!”石浩一拳砸在栏杆上,声音压抑着怒火,“那个雷烈,我真想……”
“耗子,冷静点。”林薇按住他的手臂,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底线,想让我们自己崩溃或者犯错。”
“小婉那边怎么样?”凌峰更关心苏小婉的状态。
苏小婉轻轻摇头,抱着膝盖:“谢莉还在分析数据……我感觉,她更感兴趣的是我身上的印记,而不是我这个人。”
凌峰沉默了片刻,望着远处城市轮廓线上即将沉落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芒渲染着天空,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们用规则和力量压制我们,是想磨掉我们的棱角,让我们变成听话的工具。”凌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但他们忘了,我们的力量,恰恰来源于我们的‘不同’,来源于我们与这座城市的情感连接,甚至来源于我们的‘不稳定’。”
他转过头,看着同伴们:“雷烈的训诫,谢莉的分析,都是冰冷的。但我们要记住我们为什么而战——不是为了基金会的任务指标,也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杀戮机器’,是为了保护我们在意的人,是为了解开真相,是为了这座城市本身。”
“峰哥说得对。”苏小婉抬起头,眼中重新闪烁起微光,“我们不能被他们吓倒。那个稳定的‘信号’,还有体育馆地下的异常,这些都是他们忽略的线索。”
“没错!”石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越是想压制我们,我们越是要找到自己的路。今晚他们去侦察,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薇也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我会尽量调整状态,也许……这种对情绪的刻意压制,反过来也能锻炼我的控制力。”
夕阳的余晖中,四个年轻人的身影被拉长。外部的压力如同重锤,未能将他们击垮,反而在一次次敲打中,让他们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训诫如同寒冰,却无法熄灭他们心中为自己认定的道路而燃烧的火种。夜晚即将来临,潜行于规则之下的调查,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