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组的入驻,像一块巨石投入青宸学园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他们征用了学校旧图书馆顶层一间废弃的档案室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短短一天内,那里就被各种凌峰等人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占据,线缆如同藤蔓般缠绕,屏幕上的数据流永不停歇。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气氛肃穆,与楼下学生们的喧闹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限制令生效了。
凌峰不能再随意触摸那些充满历史感的物品去探寻过去的回响,因为这被视为“未经批准的能力使用”。有一次,他在历史课上无意间碰到了一块据说从旧校舍拆下来的砖块,指尖刚刚传来一丝模糊的温热感,手腕上的监控手环就发出了短促的蜂鸣,同时接收到了一条来自谢莉的冰冷文字信息:“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共感波动。请立即停止。”
林薇则必须时刻警惕自己的“情绪虹吸”。学园本身就是情感的聚集地,快乐、焦虑、嫉妒、爱慕……各种情绪如同斑斓的河流。过去她需要努力才能吸收,现在却要费力地去屏蔽、去阻挡,以免触发手环的警报。这种刻意的压抑让她感到精神疲惫,仿佛在自身周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了与他人的正常情感连接。
石浩的处境更直接。雷烈似乎对他格外“关照”,美其名曰“基础体能和反应训练”。放学后的体育馆,常常能看到石浩在雷烈近乎苛刻的命令下进行着高强度训练,汗水浸透衣襟。雷烈不允许他使用“心象壁垒”防御,要求他仅凭肉体反应躲闪高速射来的训练用橡胶弹。
“依赖能力会让你本身的感知和反应变得迟钝!”雷烈的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回荡,“真正的危险来临时可没时间让你慢慢凝聚精神!”
石浩咬着牙,一次次被橡胶弹击中,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他能感觉到,雷烈并非单纯的教导,更像是一种……驯服,试图用绝对的力量压垮他的棱角。
苏小婉是唯一被“特殊对待”的。她被要求大部分时间留在基金会的医疗中心“观察休养”,实际上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谢莉每天会对她进行大量的测试,从脑波扫描到精神抗性评估,试图解析她昏迷期间意识活动的模式,以及她身上那个神秘印记的来源。苏小婉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这让她感到不安和抗拒。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午休时间,四人难得地聚在天台——这是他们目前仅存的、感觉还能稍微自由呼吸的地方。石浩揉着酸痛的肩膀,愤愤地说,“把我们当犯人一样看管起来,这叫什么合作?”
“他们在害怕。”凌峰靠着栏杆,望着楼下熙攘的校园,低声道,“害怕我们的不可控,害怕我们与‘灵源’过于紧密的连接会干扰他们‘干净利落’的行动计划。”
“那个赵组长,他的精神屏障厚得惊人。”林薇叹了口气,“我几乎感觉不到他任何外泄的情绪,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谢莉也是,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分析欲。只有那个雷烈……”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他享受这种压制别人的感觉。”
苏小婉抱着膝盖坐在一旁,声音轻轻的:“谢莉一直在问我昏迷时看到、感觉到了什么,还反复提取我的血液和精神力样本。我觉得……她关心的不是我能不能恢复,而是我身上那个印记代表的‘价值’。”
一种无力感在四人中间弥漫。面对基金会总部的强势介入,他们个人的力量和意愿显得如此渺小。
“陈老师呢?他难道就看着?”石浩看向凌峰。
凌峰摇了摇头:“陈老师也很为难。他试图和赵峻沟通,但效果甚微。总部的授权级别高于他。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规则内尽量为我们争取一些空间,并提供一些不被监控的信息渠道。”他压低声音,“陈老师暗示,总部对‘墟井’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似乎不仅仅是为了阻止教团,他们自己也在寻找某种……东西。”
就在这时,凌峰手腕上的手环再次轻微震动了一下,一条新的信息弹出:“通知:今晚20:00,所有‘回声小组’成员至指挥中心集合,进行首次联合情报分析与任务简报。”
四人面面相觑。这是限制令下达后的第一次正式召集。
是新的转机,还是更严密的束缚?
傍晚的天台,微风带着凉意。那道无形的墙,似乎不仅存在于他们与特别行动组之间,也开始悄然出现在他们与这座熟悉的城市,甚至与彼此之间。信任的基石,在外部高压下,正悄然接受着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