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学园的天台,微风拂过,带着城市边缘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喧嚣。但站在栏杆旁的凌峰、林薇和石浩,却感觉周遭一片死寂。事件结束已经三天,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依旧缠绕着他们,比身体的疲惫更深的是精神上的沉重。
苏小婉还躺在基金会设立在镜湖市地下深处的医疗中心里。生命体征平稳,但意识就像被锁在了一个无形的盒子里,任何外部刺激都无法触及。陈老师动用了基金会的资源,几位专精于精神领域的专家进行了会诊,结论是:她的意识体被一种极为复杂的、带有“归虚”特质的精神力场隔绝了,强行突破风险极大。
“是我的错。”石浩的声音沙哑,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当时应该更快一点……我的‘壁垒’如果能再强一点……”
“不怪你,耗子。”林薇轻声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事件中她过度使用了“情绪虹吸”,虽然关键时刻爆发的力量帮助他们扭转了局势,但事后反噬的情感混乱让她至今难以平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石浩那沉甸甸的自责和凌峰心底深不见底的忧虑,这些情绪像冰冷的潮水般不断冲刷着她的感官。“我们都尽力了。小婉……她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
凌峰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搭在冰凉的栏杆上。指尖传来的,不仅仅是金属的冰冷,还有无数过往学生在此留下的、混杂着青春憧憬、压力、秘密与告白的细微情感碎片。这些往日里让他烦扰的“回响”,此刻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与现实的连接。他闭上眼,努力过滤掉那些杂音,试图捕捉任何与苏小婉相关的、细微的波动,但一无所获。她的“寂静”,本身就成了最刺耳的“回响”。
“基金会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凌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林薇摇了摇头:“陈老师说,‘哀悼之核’的核心碎片没有被找到,归虚教团的人在我们彻底控制现场前就撤离了,带走了碎片。他们似乎在计划着什么更大的事情……而且,关于小婉身上的印记,基金会内部数据库的比对也没有结果,那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共鸣者血脉标记。”
一股寒意掠过三人心头。苏小婉的身世成谜,加上归虚教团明显对她表现出的异常兴趣,让情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时,陈老师的身影出现在天台门口。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但细看之下,眉宇间也萦绕着一丝疲惫和凝重。
“都在这里。”他走过来,目光扫过三个少年少女,“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石浩直言不讳。
陈老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次事件,我们虽然阻止了最坏的情况发生,但代价不小,也暴露了很多问题。归虚教团的力量和渗透程度,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
他顿了顿,看向凌峰:“凌峰,你最后关头能引导‘哀悼之核’逸散的情感能量,而不是强行对抗,这很了不起。你的‘共感’在控制力上有了质的提升。”
凌峰微微一愣,他当时只是本能地觉得应该那么做。现在回想起来,那确实不同于以往简单的感知或承受,更像是一种……疏导和沟通。
陈老师又看向林薇:“林薇,你情感过载的后遗症还需要时间平复。记住这次的教训,你的能力是一把双刃剑,学会控制吸收的‘闸门’比单纯追求力量更重要。”林薇默默点头。
最后,他拍了拍石浩的肩膀:“石浩,你的‘壁垒’在防御物理性质的精神冲击方面表现优异,但面对这种更诡谲的‘意识隔绝’,我们需要寻找新的方法。这不是你的责任,而是我们所有人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
安慰和肯定之后,陈老师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叫你们来,除了了解情况,还有两件事。第一,基金会高层对这次事件非常重视,可能会增派更多人手到镜湖市,同时……对我们本地的管理策略进行审查。”他话中没有明说,但三人都能感觉到,陈老师可能也承受着来自上层的压力。
“第二,”陈老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块焦黑的、似乎是金属的碎片,“这是在距离事件中心三个街区外的一个监控死角发现的。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与‘哀悼之核’同源,但更……纯粹。”
凌峰的目光瞬间被那块碎片吸引。他甚至不需要触摸,就能隐隐感觉到一种空洞的、汲取一切的悲伤。
“教团的人撤离时很匆忙,这可能是意外遗落。”陈老师将证物袋递给凌峰,“凌峰,你是我们中对情感残留最敏感的人。试试看,能否从这上面,‘听’到点什么。任何线索,都可能帮助我们找到教团的踪迹,或者……了解他们真正的目的。”
凌峰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证物袋。指尖隔着塑料薄膜触碰到那焦黑的碎片。
瞬间,并非清晰的画面或声音,而是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意图”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那不是个人的情感,而是一种更宏大、更非人的意志,指向某个模糊的、位于城市地下的、涌动着无尽黑暗与悲伤的所在……同时,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人低语叠加而成的词语碎片一闪而过:
“……归……墟……之井……”
凌峰猛地松开手,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被石浩及时扶住。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林薇急切地问。
凌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看向陈老师,眼中带着一丝惊惧:“陈老师,他们……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制造混乱。他们在找一口‘井’……一口能连接到‘灵源’最深处的‘井’!”
陈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喃喃低语:“果然……传说竟然是真的……”
天台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寒冷。营救苏小婉的希望,与阻止教团终极阴谋的紧迫性,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涟漪已起,更大的风暴正在寂静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