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被纵向剖开的金属蜂巢,错综复杂。应急灯的光芒时明时暗,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布满粘稠生物组织和锈蚀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心悸。
凌峰忍着伤痛,沿着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他的“共感触摸”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感知着前方和周围。那些无处不在的低语依旧伴随着他,但在他改变了应对方式后,这些声音更像是一种背景噪音,偶尔会提供一些关于路径或危险的模糊预警。
通道两侧的房间大多门户大开,里面是一片狼藉。被掀翻的实验台、破碎的培养槽、散落在地的泛黄文件和数据板,以及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灾难与混乱。一些房间内部,那些暗红色的生物组织形成了巨大的、如同巢穴般的囊泡,微微搏动着,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在一个类似档案室的房间里,凌峰停下了脚步。这里相对完整,几个金属文件柜倒在地上,散落出大量纸质文件和存储模块。他蹲下身,忍着肋部的疼痛,快速翻阅着。
大部分文件都因潮湿和岁月而字迹模糊,或者记录着他看不懂的专业数据和符号。但其中几份带有醒目“最高机密”和“事故报告”字样的文件残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收容体‘深渊之眼’出现异常活性……精神辐射指数超标……部分研究员出现严重幻觉及攻击倾向……”
“……尝试中断能量供给失败……收容壁垒出现裂痕……‘它’在试图与我们建立连接……”
“……最后的通讯……他们……都变成了……怪物……救……”
文件到此中断,后面是被撕毁的痕迹。凌峰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基金会早就知道这里封存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东西,所谓的“事故”,更像是一次失败的收容和镇压。
他还找到了一块半损坏的电子存储模块,插入苏小婉给他准备的便携读取器(庆幸它防水),勉强修复出了一段断续的监控录像片段。
画面晃动,充满雪花。可以看到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人们在类似的通道里疯狂奔跑、尖叫,互相攻击,他们的身体发生着恐怖的畸变,皮肤下鼓起蠕动的东西,眼睛被浑浊的黄光取代。而在画面背景深处,一个模糊的、由暗影构成的巨大触须一闪而过。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一个类似中央控制室的地方,几名研究员围着一个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晶石容器(与他之前感应到的类似),似乎在执行某种最终程序。突然,容器猛地炸裂,无尽的黑暗从中涌出,吞噬了一切……录像到此彻底中断。
这些发现印证了他的猜测。“深渊之眼”并非自然存在,而是基金会试图研究或封存的某个古老恐怖意识,最终失控,导致了这里的毁灭。而归虚教团,显然是想利用这个失控的“遗产”。
那么,陈老师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除了侦察,是否也带有……重新封存或彻底摧毁的指令?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听到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
不是低语,是活人!
凌峰立刻警惕起来,收起读取器,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摸向拐角。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在拐角后的一片狼藉中,一名穿着基金会外勤制服的特工正靠坐在墙边,他的腿部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他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正用一把战术匕首,试图撬开一个掉落在身边的医疗包。正是之前跟随陈老师的两名特工之一!
凌峰心中一动,正准备现身,但他的“共感触摸”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这名特工身上散发出的情绪,除了痛苦和疲惫之外,还隐藏着一股极其细微的、与周围那些低语同源的冰冷与混乱!
他的眼神,在痛苦之下,似乎也偶尔会闪过一丝浑浊的、非人的光芒。
凌峰的动作瞬间僵住。
这个人……真的还是他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