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行营,临时最高军事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长条会议桌的两侧,坐满了国军的高级将领。军长、师长、集团军总司令……每一个,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土地抖三抖的大人物。
此刻,这些骄兵悍将的脸上,却都写满了凝重、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藏的迷茫。
“委座遇刺,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群龙无首。
这是所有人,现在最担心的事。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知渊穿着一身笔挺的少将军服,在之前那名中将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将。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解。
“诸位将军。”沈知渊走到主位旁边,环视众人,没有丝毫的怯场。
“我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沈知渊。”
他将那支刻着“中正”二字的派克金笔,重重地,放在了会议桌上。
“委座遇刺前,亲授我此笔。令我代行总指挥之权,节制武汉战区所有部队!见此笔,如见委座亲临!违令者,斩!”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开什么玩笑!”
“一个毛头小子,代行总指挥之权?委座疯了吗?”
一名脾气火爆的军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沈知渊的鼻子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黄埔几期的?打过几场仗?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就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支笔,谁知道是真是假!”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
质疑声,此起彼伏。
他们不相信,或者说,他们不愿意相信。
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将,凭什么要听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嘴上没毛的小年轻指挥?
沈知渊,他知道这个名字。
重庆的财神爷,华兴集团的董事长。搞经济,搞工业,或许是一把好手。
但指挥打仗?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面对群情激奋的众将,沈知渊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带他进来的中将。
中将接收到他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诸位!请静一静!”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我可以作证!沈将军所言,句句属实!委座确实在遇刺前,将指挥权,交给了沈将军!”
“王将军!你糊涂了!”那名军长瞪着他,“就算委座真的这么说了,那也是在情况紧急下的口谕!我们这么多集团军司令在这里,轮得到他一个搞经济的来指挥?”
“没错!指挥打仗,不是儿戏!我们不能拿几十万弟兄的性命,来开玩笑!”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沈知渊,终于开口了。
“诸位将军,我知道,你们不服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们觉得,我年轻,没资历,不懂军事。”
“说得对。”他点了点头,“论带兵打仗,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我的前辈。我沈知渊,确实不懂。”
众将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地承认。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我虽然不懂怎么排兵布阵,但我懂,怎么打赢。”
他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拿起指挥棒。
“敢问诸位将军,现在的战局,如何?”
众将沉默了。
战局如何?
还能如何?
兵力不足,弹药奇缺,制空权完全丧失。几十万大军,被日军分割包围,苦苦支撑。全靠着一股血勇之气,在用人命,去填。
说句丧气话,武汉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诸位将军都是沙场宿将,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必败无疑。”沈知渊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众人心中,那层不愿承认的窗户纸。
“而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唯一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将“诈死”和反击冈村宁次的计划,用最精炼的语言,和盘托出。
当听到,要用委座“阵亡”的消息,来诱敌深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听到,最终的目标,是要斩首冈-村宁次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疯狂”两个字。
“这……这太冒险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
“用委座的安危做诱饵?这要是出了岔子,谁担得起责任?”
短暂的震惊之后,反对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风险,哪来的胜利?”沈知渊猛地一敲地图,声色俱厉!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不叫谨慎,那叫怯懦!等我们在这里,商量出个万全之策,日本人,早就打到我们面前了!”
“我再问你们一遍!”他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个计划,你们,是干,还是不干?!”
“要是干,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谁敢阳奉阴违,贻误战机,别怪我沈知渊的剑,不认人!”
“要是不干,也行。”他冷笑一声,“你们,现在就可以走出这个门。等着武汉失-守,等着几十万弟兄,白白牺牲。然后,去跟九泉之下的委座,去跟全国的四万万同胞,解释你们今天的‘谨慎’!”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所有将领,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他们都是有血性的军人,谁愿意背上怯战怕死的骂名?
沈知渊的计划,虽然疯狂,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确实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翻盘的机会。
赌,还是不赌?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布衣,气质儒雅,但眼神却异常坚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气质不凡的军官。
在场的所有将领,看到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全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肃穆。
“陈部长!”
来人,竟然是国民政府的军政部部长,土木系领袖,陈诚!
他不是应该在重庆,主持大局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陈诚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他径直走到沈知渊的身边,看了一眼桌上那支派克金笔。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将领,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声音,说道:
“委座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武汉战区,所有部队,包括我土木系第十八军在内,全部交由沈知渊将军,统一指挥!”
“谁敢不从,军法从事!”
全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沈知渊的身份,还有一丝怀疑。
那么现在,随着陈诚的到来,随着这位军界大佬,最坚决的表态。
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知道,天,真的要变了。
那名之前带头反对的军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他走上前,对着沈知渊,啪地一个立正,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末将,听从沈将军调遣!”
有了他带头,其他的将领,也纷纷表态。
“我等,愿听沈将军号令!”
沈知渊看着眼前这群,终于被他镇住的骄兵悍将,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知道,陈诚的突然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这一定,是蒋中正的手笔。
那位最高统帅,在同意了他的疯狂计划之后,立刻就用最快的速度,把陈诚这张最大的王牌,送到了武汉。
他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支持沈知渊,是毫无保留的支持!
有了陈诚的背书,沈知渊知道,自己接下来,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好!”
他拿起指挥棒,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日军临时司令部的位置。
“传我命令!”
“第一集团军,第二集团军,放弃现有阵地,向西佯装溃退,让开主路,引诱当面之敌,波田支队和第11军团,深入我们布下的口袋!”
“第十八军,第五战区直属炮兵旅,以及我刚刚调来的火箭筒部队,全部埋伏于大别山南麓!我要你们,在那里,为冈村宁次,准备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所有行动,必须在今晚午夜十二点前,完成!”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激昂回荡。
“斩首冈村宁次!全歼日寇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