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的言下之意,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四川不比上海,这里是地方军阀的天下,山头林立,关系错综复杂。中央政府的命令,在这里,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纸空文。
想在这里办事,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
没有真金白银的好处,谁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地盘和利益让出来?
宴会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川军的将领们,一个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沈知渊。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从南京来的“钦差大臣”,要怎么接这个招。
是强硬地用中央的命令来压人?那只会适得其反,让所有人都对他产生抵触。
还是低声下气地求人?那更不可能办成事,只会被这些人当成肥羊,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沈知渊却依旧不慌不忙,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刘湘,遥遥一敬。
“刘主席,各位将军。你们说的难处,我明白。”他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所以,我今天来,不是空手来的。我带来了三份礼物,想送给四川,送给各位。”
“哦?礼物?”刘湘的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第一份礼物。”沈知渊看向身边的沈慕风。
沈慕风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刘湘。
“这是‘华兴银行-四川建设发展银行’的成立计划书。”沈知渊解释道,“我准备,由华兴银行注资两千万法币,在重庆,成立一家新的银行。这家银行,将专门负责我们西南工业基地建设的所有资金调度和项目融资。”
两千万法币!
这个数字一出来,在座的将领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这家新银行,”沈知渊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条件,“我准备,拿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无偿赠予四川省政府,以及在座的各位将军。”
“什么?!”
这一次,连刘湘都坐不住了。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这意味着,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每年就能从这家银行,拿到巨额的分红!
这已经不是礼物了,这是在送金山啊!
“沈主任,你……此话当真?”一个性子急的将军,忍不住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知渊微微一笑,“我只有一个要求。新银行成立后,我需要省政府下令,将四川所有的田赋、盐税,统一由这家发展银行代为收缴和管理。”
刘湘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明白了。沈知渊这一招,太高明了。
他不是在送钱,他是在用股份,把整个四川的财政,和他的银行,捆绑在一起!
一旦他们接受了股份,就等于把自己的钱袋子,交到了沈知渊的手里。以后,四川的每一分财政收入,都要经过华兴银行的账。
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有了这笔钱,他刘湘就可以扩充军队,购买武器,他在四川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好!沈主任果然是快人快语!”刘湘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做出了决断,一拍桌子,“这个条件,我代表四川省政府,答应了!”
“主席英明!”在座的将领们,也纷纷附和。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谁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那么,这第二份礼物呢?”刘湘的兴趣,被彻底提了起来。
“第二份礼物,是送给川军几十万弟兄的。”沈知渊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军。
“我听说,川军装备落后,很多士兵,手里拿的还是老套筒和汉阳造,甚至是大刀长矛。是吗?”
这番话,说到了川军将领们的痛处。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上有些挂不住。
四川穷,兵工厂技术差,他们也没办法。
“我承诺。”沈知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下个月开始,我名下的江南机械厂,将以成本价,每月向川军,提供五千支最新式的中正式步枪,一百挺仿制捷克Zb-26的轻机枪,以及配套的弹药!”
“什么?!”
如果说,刚才的股份是金山,那么现在这个承诺,就是雪中送炭,是救命的甘霖!
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这都是中央军的王牌部队,才舍得装备的好东西!
有了这些武器,川军的战斗力,将瞬间提升一个档次!
“沈主任!你……你没开玩笑吧?”范绍增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就是管后勤的,最知道这些武器的珍贵。
“当然没有。”沈知渊看着他,“我不仅给你们武器,我还要,帮你们自己造武器。”
他看向顾曼婷,顾曼婷立刻将另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专家团队,对成都兵工厂和重庆兵工厂的初步考察报告,以及一份详细的升级改造方案。”
“我准备,从华兴的‘工业发展基金’里,再拨出一笔专款,帮助四川的兵工厂,更新设备,培训工人。我的目标是,在一年之内,让四川,拥有自己生产新式步枪和轻重机枪的能力!”
这一下,整个宴会厅,彻底炸了锅。
所有的川军将领,都站了起来,看着沈知渊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感激。
这个沈主任,简直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他们川军的活菩萨!
刘湘双手接过那份改造方案,手都在抖。
他戎马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支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军队。
现在,沈知渊,把这个梦想,捧到了他的面前。
“沈主任!”刘湘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对着沈知渊,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刘湘,代表川军七十万将士,谢谢你!”
“从今天起,你沈主任,就是我们川军,最尊贵的客人!你在四川,要地有地,要人有人!谁敢给你使绊子,就是跟我刘湘过不去,就是跟我们整个川军过不去!”
利益捆绑,再施以恩惠。
沈知渊用两份大礼,就彻底征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川军将领。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站稳了脚跟。
“刘主席,各位将军,请坐。”沈知渊扶起刘湘,“我还有第三份礼物。”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还有?
这位沈主任的口袋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宝贝?
沈知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这第三份礼物,比较特殊。它看不见,也摸不着。”
“但我保证,它比前两份礼物加起来,还要珍贵。”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送给各位的,是一个保证。”
“我保证,在未来的抗日战场上,川军流的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
“我保证,每一个为国捐躯的川军将士,他们的名字,都将被历史铭记。他们的家人,都将得到最优厚的抚恤。”
“我将以‘工商联合会’的名义,成立一个‘川军荣誉基金’。凡是在前线立功的川军将士,除了政府的奖励,我们基金会,将给予双倍的奖赏!凡是牺牲的将士,他们的父母,由我们养老!他们的子女,由我们供养!从小学,到大学,一切费用,全包!”
“我要让所有的川军弟兄们,都没有后顾之忧!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为某个军阀打仗,不是在为某个政府卖命!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为这个国家,战斗!”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值得尊敬的英雄!”
当沈知渊说完最后几个字时,整个宴会厅,一片死寂。
紧接着,不知是谁,第一个,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砰!”
清脆的响声,像一个信号。
“砰!砰!砰!”
在座的所有川军将领,包括刘湘,范绍增,都将自己的酒杯,狠狠地摔碎!
这是袍哥人家,表达最高敬意和绝对信服的仪式!
“沈主任!从今往后,我们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范绍增红着眼睛,嘶吼道。
“对!谁他娘的以后敢说沈主任半个不字,老子第一个崩了他!”
这些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沈知渊的这番话,说到了他们心里最柔软,也最在乎的地方。
他们当兵打仗,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让家人能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沈知渊给了他们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承诺。
这一刻,他们对沈知渊,已经不再是合作,不再是敬畏。
而是,彻彻底底的,死心塌地的,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