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遗忘绿洲的最后一抹绿色,叶莽和卡鲁再次投身于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正午的烈日毫无遮拦地倾泻下炽热的光焰,将整片沙漠炙烤成一座巨大的熔炉。空气因高温而扭曲,远处的沙丘如同幻影般晃动。沙粒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没有一丝风,只有灼热的气流舔舐着裸露的皮肤,带来刀割般的痛楚。
“这鬼地方,比北境的地火熔岩池还难熬!”卡鲁扯了扯裹在头上的、浸湿的厚布,瓮声瓮气地抱怨。他双臂裸露在外,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新生的右臂皮肤还略显新嫩,在高温炙烤下微微发红。他体内的火焰斗气自动运转,抵抗着酷热,但在这能将铁板烤熟的极端环境下,依旧感到气血翻腾,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蒸发,留下一层薄薄的盐霜。
叶莽倒是没什么不适,龙族血脉赋予他强悍的体质,早已寒暑不侵。他甚至觉得这干燥的酷热比北境的湿冷更舒服些。他骑在驼兽上,一手搭着凉棚,眯眼打量着远方天地相接处那一片扭曲的、蒸腾的热浪,一手拿着水囊,慢悠悠地灌了一口。水囊里装的依旧是格罗姆特制的、掺杂了冰系魔晶粉末的烈酒,入口冰凉,下肚却燃起一股暖流,是应对沙漠酷暑的绝佳饮品。
“急啥,就当蒸桑拿。”叶莽咂咂嘴,晃了晃水囊,听着里面所剩不多的液体声,“省着点喝,这玩意儿不多了。”
卡鲁苦笑,也喝了一小口。驼兽的背囊里还有几个大皮囊的清水,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补给都显得异常珍贵。脚下的沙地松软陷脚,驼兽每一步都走得很费力,发出沉闷的“沙沙”声,留下深深的蹄印,很快又被流沙抚平。
根据格罗姆提供的最简略地图和星象定位,龙骨荒原位于死亡沙海的东北方向,具体位置已不可考,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传说指向。两人只能朝着大致方向前行,依靠着叶莽那堪称变态的方向感和卡鲁在恶劣环境中磨砺出的生存经验,艰难跋涉。
日头稍稍偏西,酷热稍有缓解,但沙漠的考验远不止于此。流沙、毒虫、潜伏在沙下的掠食者,随时可能带来致命的威胁。
“叶先生,三点钟方向,沙下有东西!”卡鲁突然警觉地低喝,双臂肌肉瞬间绷紧,拳锋泛起赤红光芒。他常年游走生死边缘培养出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不自然的沙粒流动。
“嗯,闻到了,臭烘烘的。”叶莽依旧懒洋洋的,但目光已扫了过去。几乎同时,那片看似平静的沙地猛然炸开!一只体型堪比小牛犊、通体覆盖着甲壳、长着巨大鳌钳和尾针的“死亡沙蝎”破沙而出,卷起漫天黄沙,带着腥风扑向落后的那匹驼兽!
驼兽发出惊恐的嘶鸣,慌乱地想要躲闪,但沙地松软,行动迟缓。
“滚!”叶莽甚至没下坐骑,屈指一弹,一颗吃剩的兽骨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
“噗嗤!” 一声闷响,兽骨精准地穿过沙蝎头部甲壳的缝隙,从另一端穿出,带出一蓬墨绿色的汁液。沙蝎庞大的身躯僵直了一瞬,然后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腥臭的体液渗入沙地,很快引来几只盘旋的秃鹫。
卡鲁松了口气,双拳光芒收敛,但眼神依旧警惕。沙漠中的生物大多带着剧毒,被咬上一口,哪怕是黄金阶强者也够受的。
两人继续前行,将沙蝎尸体留给秃鹫。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巨大的、被风蚀出无数孔洞的红色岩山背阴面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扎营的凹地。岩山遮挡了部分风沙,也带来了一丝难得的阴凉。
卡鲁熟练地收集了一些干枯的仙人掌和荆棘,升起一小堆篝火,架起铜壶烧水。叶莽则靠在一块被晒得滚烫的岩石上,闭目养神,见闻色霸气如同无形的水波,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感知着方圆数里内的一切动静。沙漠的夜晚,比白天更危险。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寒冷刺骨,与白天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沉默的脸庞。叶莽啃着硬邦邦的肉干,卡鲁则就着热水嚼着风干的果脯。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璀璨的星河如同一条银色的光带横贯天际,壮丽而又孤寂。
“叶先生,”卡鲁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打破了沉默,双拳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岩石表面,“您说,那龙骨荒原……真像传说中那么邪乎?连传奇强者都不敢深入?”
叶莽睁开眼,看着跳动的火焰,掌心的逆鳞烙印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老龙留的骨头,总得有点看头。邪不邪乎,去了才知道。怕了?”
“怕?”卡鲁独眼中闪过一丝火焰般的光芒,双臂肌肉贲张,“跟着您,俺连神都揍过,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觉得,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黄昏’那些杂碎,像地沟里的老鼠,到处搞事情。北境、荒原,现在又扯上什么龙骨、浩劫……总感觉,有张看不见的大网,在慢慢收紧。”
叶莽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网?扯碎了就是。来多少,打多少。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拼命。想那么多干嘛,累得慌。”
卡鲁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豁达:“也是。是俺想岔了。天塌下来,有您这样的高个子顶着,俺就跟着您,打爆那些不长眼的狗头就行!”
“这才对嘛。”叶莽灌了口酒,将水囊扔给卡鲁,“早点睡,明天还得赶路。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沙包都难找。”
夜深了,篝火渐熄。叶莽靠坐在岩壁下,看似睡着了,实则见闻色霸气依旧笼罩着营地。卡鲁则抱臂假寐,双拳始终微微握拢,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的姿态。
沙漠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风中夹杂着沙粒摩擦的诡异声响,偶尔有黑影在月光下的沙丘上快速掠过。但这一夜,并无意外发生。
第二天,第三天……两人在沙海中跋涉了整整七日。除了恶劣的环境和层出不穷的沙漠生物骚扰,最大的敌人是孤独和方向感的迷失。目之所及,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景色单调得令人绝望。若非叶莽那强大的方向感和卡鲁丰富的荒野经验,两人早已迷失在沙海之中。
直到第八天午后,变故陡生。
天空依旧晴朗,但空气变得异常沉闷。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模糊的黄线。
“不对劲!”卡鲁猛地勒住驼兽,脸色剧变,“是沙暴!而且……是黑沙暴!”
叶莽也眯起了眼睛。那条黄线以惊人的速度变粗、变高,转眼间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翻滚咆哮的黄色巨墙!巨墙内部,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仿佛有雷电在其中流窜!更可怕的是,沙暴未至,一股令人心悸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已经扑面而来!风中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臭氧味!
“这不是普通的沙暴!”卡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死亡风暴’!传说中只在沙海深处出现的天灾!里面混合了空间乱流和元素乱流,能撕碎一切!快!找掩体!”
但放眼望去,四周只有平坦的沙丘,哪里有什么掩体?驼兽也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发出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
“掩体?来不及了。”叶莽看着那越来越近、遮天蔽日的恐怖沙暴墙,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爆响。
“卡鲁,抓紧了!”
叶莽从驼背上一跃而下,双脚稳稳踩在松软的沙地上。他抬头,看着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碾压而来的死亡风暴,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正好,试试新到手的东西,结不结实!”
话音未落,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青龙之力与刚刚获得的、沉淀在逆鳞烙印中的那丝“戊土龙力”同时被引动!暗金色的龙鳞瞬间覆盖全身,额角龙角破肤而出!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在他的皮肤表面,除了青金色的龙炎纹理,还隐隐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却坚不可摧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暗金色光膜!
龙神变·初解,结合了戊土龙力的初步运用!
“喝啊!”
叶莽低吼一声,不闪不避,迎着那毁天灭地的沙暴巨墙,猛地一拳轰在地面!
“轰隆——!!!”
以他拳头落点为中心,方圆百米的沙地剧烈震动!沙粒如同有了生命般向上翻涌、凝聚!顷刻间,一道厚实无比、高达十米、形如倒扣巨碗的暗金色沙土壁垒,拔地而起,将他和卡鲁,以及两匹惊恐的驼兽,牢牢护在其中!壁垒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龙纹,散发出沉稳如山、亘古不移的厚重气息!
戊土龙力·大地壁垒!
几乎在壁垒成型的瞬间,死亡风暴的先锋——裹挟着碎石和闪电的恐怖气浪,狠狠撞了上来!
“轰——!!!!!”
(第8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