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在辽东深山小院里“扣仙拔毛”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这片灵秀之地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传开了。寻常山民或许毫无察觉,但对于那些同样修炼有成、感知敏锐的“仙家”们来说,这无异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
就在陈昭享用着他的夜宵——一碗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剩菜汤泡饭时,距离金猛家百里之外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秘境中,几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悄然汇聚。
山谷中央,有一眼灵泉汩汩涌出,周围灵气氤氲。泉边一块光滑如镜的巨石上,此刻或坐或立,聚集了四道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不凡气息的身影。
一位身着白衣、面容慈祥富态的老妪,手中拄着一根虬龙木拐杖,正是白仙一脉的当家人,白老太太。她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担忧:“黄三太爷被擒了?消息可确实?是何人所为?竟有如此神通?”
旁边,一位身着灰袍、身材矮小精干、眼珠滴溜溜乱转的老者,捋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接口道:“千真万确!我那些灰子灰孙们亲眼所见!是个生面孔的人类,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手段狠辣得很!黄三太爷在他手下,连一个照面都没走过去,就被封了修为,像拎小鸡一样拎走了!据说……据说还被拔了毛!” 这位便是消息最为灵通的灰仙老祖,灰八爷。
“拔毛?!”一个充满磁性与魅惑,却又带着几分冰冷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是坐在泉边一块青石上的红衣美妇,她容貌绝世,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正是狐仙一脉的首领,胡三太奶。“黄老三虽说脾气臭了点,但道行摆在那里,一身皮毛更是淬炼了数百年,等闲法宝难伤。竟被人徒手拔了毛?这人类……究竟是什么来头?”
最后一位,盘踞在灵泉旁一棵古松的粗壮枝干上,身形若隐若现,仿佛与树木融为一体。他是一位面容阴鸷、身着绿袍的中年男子,气息最为沉凝晦涩,乃是柳仙一脉的魁首,柳坤生。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能轻易拿下黄老三,其实力,恐怕已非我等所能揣度。莫非是中原哪家大派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游历至此?”
灰八爷连忙补充道:“据回报,那人擒下黄三太爷后,并未伤其性命,只是扣在了山下一户护林员家中。那户人家……似乎姓柳,是辽东柳家的旁支。”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柳坤生身上。柳家与柳仙一脉渊源颇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柳坤生面色不变,淡淡道:“柳家是柳家,我是我。况且只是旁支,与主脉关系早已疏远。此事,与我柳仙一脉无关,尔等不必看我。”
他直接撇清了关系,不愿轻易卷入这突如其来的风波。
胡三太奶冷哼一声:“柳老大倒是撇得干净。不过,此人行事如此霸道,今日能擒黄老三拔毛,明日未必不会找上我等。需得早作打算才是。”
白老太太叹了口气:“唉,多事之秋啊。只盼此人只是路过,莫要搅得我辽东不得安宁。”
就在四仙议论纷纷,对陈昭的来历和意图猜测不定,气氛凝重之际,山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气息!
只见一道黄色的影子,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窜入山谷,来到近前,化作一个尖嘴猴腮、神色惶急的黄袍老者。他一来,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四仙连连叩首,带着哭腔喊道:
“诸位老祖宗!救命啊!救命啊!”
来的正是黄仙一脉的另一位老祖,黄二太爷!他与被擒的黄三太爷是兄弟,道行稍逊半筹,平日多在另一处洞府清修。显然,他也收到了兄弟遭难的消息,急忙赶来求援。
灰八爷眼珠一转,问道:“黄老二,你来得正好!具体情况如何?那人类究竟是何方神圣?”
黄二太爷抬起头,老泪纵横(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回诸位老祖宗,那凶人……那凶人简直不是人!我三弟不过是因小辈受辱,前去理论几句,谁知那厮蛮不讲理,悍然出手,不仅将我三弟修为封禁,百般折辱,还……还拔了他的护体仙毛!此等奇耻大辱,我黄仙一脉千百年来未曾有过!那凶人此刻还将我三弟扣押在山下,生死未卜!求诸位老祖宗看在同属辽东一脉、往日的情分上,出手相助,救我三弟,共诛此獠啊!”
他这番话,自然是避重就轻,将黄皮子纠缠挑衅、以多欺寡在先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强调陈昭的“凶残”和黄三太爷的“悲惨”。
胡三太奶闻言,秀眉微挑,不置可否。白老太太面露不忍,但眼神中更多的是谨慎。灰八爷则是缩了缩脖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柳坤生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黄老二,你兄弟的脾气,我等皆知。此事起因,恐怕并非如你所说那般简单吧?贸然去招惹一个深浅不知的强敌,非智者所为。”
黄二太爷见柳坤生不肯帮忙,又转向胡三太奶和白老太太,磕头如捣蒜:“胡三奶奶,白老太太!那凶人今日能如此对待我黄仙一脉,他日若兴起,未必不会对诸位下手啊!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难道不懂吗?我等当同心协力,方能保住我辽东仙家的颜面和根基啊!”
他试图将陈昭塑造成一个对所有仙家都有威胁的“公敌”,以此来绑架其他几家一同出手。
山谷中陷入了沉默。四仙各怀心思,权衡着利弊。出手相助,意味着要直面那个能轻易擒拿黄三太爷的神秘强者,风险极大;但若坐视不理,万一黄二太爷所说成真,那凶人下一个目标真是自己呢?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灰八爷,忽然小眼睛一亮,开口道:“诸位,老夫倒有个主意。我等与其贸然前去硬碰硬,不如先派个机灵的去探探那人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若他只是路过,或与黄老三有私怨,我等或许可以从中斡旋,化干戈为玉帛,也免得大动干戈。”
这个相对稳妥的建议,得到了白老太太的赞同:“灰八爷此言有理。贸然树敌,实为不智。”
胡三太奶也微微颔首:“可。”
柳坤生自然更没有意见。
黄二太爷虽然心有不甘,想鼓动大家一起去报仇,但见其他四仙都是这个态度,也只好暂时压下怒火,同意了先派人探查的建议。
一场可能席卷辽东仙家的风波,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暗流,已然开始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百里之外那座亮着灯火的山间小院。
而小院中的陈昭,对此一无所知,他正满足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琢磨着明天是让金猛带他去钓冷水鱼呢,还是进山采点新鲜的山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