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划破掌心的刺痛还没褪去，梁轩拉着莉莉艾钻进最后一片灌木丛时，终于听到身后的“嗡嗡”声彻底消失了。
两人踉跄着站稳，扶着树干大口喘气，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松脂的香气，终于驱散了刚才那股刺鼻的臭氧味。
“呼……好像……甩掉了？”
莉莉艾的小脸涨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到了刚才被树枝划到的小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梁轩从背包一边掏出创可贴，一边贴着一边环顾着四周。
他的目光越过灌木丛的缝隙，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那里搭着几顶墨绿色的帐篷，帐篷外堆着整齐的帆布包和金属探测仪，几个穿着深绿色工装、裤脚扎着绑腿的人正围在篝火旁说话，手里拿着标着地图的木板，看起来像是常年在野外活动的样子。
而在篝火边最显眼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老人，他正低头翻看着一本厚厚的笔记，花白的头发在林间漏下的光斑里泛着银光，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泡面，那熟悉的侧脸和总是沾着墨水的指尖，让梁轩的呼吸猛地一滞。
“大木博士？”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因为刚才的奔跑还有点沙哑。
老人猛地抬头，当看清梁轩的脸时，他眼睛瞬间亮了，像个孩子似的站起身，手里的笔记随手塞给身边的人：“哎哟！这不是梁轩吗！”
真的是大木博士。
梁轩愣了几秒，快步走过去，上次见大木博士还是在真新镇的研究所，他出发旅行前，博士笑着把图鉴塞到他手里后。
这三四个月来，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他定期上传到图鉴里的宝可梦数据——博士偶尔会回几句“做得好”“这个发现很有趣”，却从没想过会在这片偏僻的针叶林里重逢。
“博士，您怎么会在这里？”
梁轩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惊讶。
“我还想问你呢！”
大木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熟悉的爽朗，“好好的旅行不走大道，怎么跑到这13号道路的老林子里来了？还弄得一身泥。”
他说着，突然注意到梁轩胳膊上被电弧灼伤的焦痕，眉头立刻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被电气系宝可梦攻击了？”
旁边的莉莉艾怯生生地走过来，声音不大，但语速很快，在讲完之后便躲到了一边。
“大木博士好……久仰大名了”
她在梁轩上传图鉴的时候以及一些学术论坛以及一些节目上见过，而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哦？还有个小姑娘呢！”
大木博士立刻笑了，弯腰对莉莉艾眨眨眼，“是叫莉莉艾吧？梁小子提过你，而且应该对你挺关心的吧？三番五次来我这里借经费。”
莉莉艾没想到博士会认得自己，脸一下子红了，点点头躲到梁轩身后，接着又偷偷看了两眼梁轩。
梁轩则是与大木博士打趣两句，用来缓解尴尬，在旅行的这段时间，他的经费确实是一直处于不足的阶段，原本自己一个人旅行应该是足够的，但随着不同的宝可梦越来越多以及莉莉艾在尝试过他亲自下厨的食材之后，需要购买的食材和生活用品越来越多了。
“这几位是巡林官。”
大木博士指着身边那几个穿工装的人，“这片13号道路的针叶林归他们管，负责监测宝可梦生态，处理森林灾害。”
他又指着一个皮肤黝黑、腰间挂着望远镜的中年男人，“这是队长，老林，我年轻的时候跟他在常青森林一起考察过猴怪种群，老相识了。”
被叫做“老林”的巡林官队长对着梁轩两人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温和：“刚才是我们的大比鸟叫你们过来的吧？”
梁轩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清亮的“啾”叫，还有引导他们撤退的动静，原来是大比鸟！他连忙点头：“是，多亏了那声引导，不然我们可能还被小磁怪堵着。”
“小磁怪？”
老林皱了皱眉，从篝火旁拿起一个金属杯喝了口水，“又是那群失控的小家伙。”
大木博士接过话头，拉着梁轩在篝火旁坐下，自己则蹲在地上翻找背包里的药膏：
“说来话长，我这次来是因为听说13号道路这边有个妙蛙花种群——你知道的，妙蛙花的进化和环境湿度、土壤酸碱度关系很大，这片针叶林的腐殖土很特别，我想来看看它们的生态习性，毕竟不能只靠你提交数据嘛。”
他一边说，一边用沾了药膏的棉签轻轻碰了碰梁轩胳膊上的焦痕：“嘶——忍着点。”
见梁轩没躲，才继续道，“昨天刚到巡林官的临时营地，就发现不对劲了——通讯设备时不时断联，晚上还能看到东边的天空泛着电光，老林说那是废弃发电厂的方向。”
“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电厂？”
莉莉艾好奇地问，小手扒着梁轩的胳膊，眼睛里满是疑惑。
“对。”
老林接过话，声音低沉，“那电厂废弃快十年了，以前是给金黄市供能的，后来建了新电站就荒了，按理说早该彻底断电了，可这半个月来，总有人在那边听到‘滋滋’的电流声，还有巡林员说看到过电弧在厂房周围跳。”
大木博士叹了口气，把药膏递给梁轩让他自己涂：“一开始我们以为是线路老化短路，没太在意，直到三天前，第一批失控的小磁怪出现了——就是你们遇到的那种，核心发红，磁铁臂乱转，见东西就放电，老林派了人去查，才发现电厂里的辐射值比正常情况高了三倍多。”
“辐射？”
梁轩心里一动，想起刚才在电厂附近感知到的异常能量，“是电力泄漏导致的？”
“不全是。”
大木博士摇摇头，从笔记本里翻出一张草图，上面画着电厂内部的结构，几个地方用红笔圈了出来，“昨天我和老林偷偷靠近看了一眼——电厂的主控室被人撬开过，里面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不是发电设备，倒像是……某种机关？”
“机关？”
“就是用金属和导线搭的架子。”
老林补充道，手指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形状。
“上面缠着线圈，还挂着几块亮晶晶的矿石，看着像是人为接的回路，一到晚上就嗡嗡响，线圈发热，把电厂里残留的废电引出来了，才产生那么强的辐射。”
梁轩的眉头皱了起来，人为布置的机关？引动废弃电厂的残留电力？这绝不是普通的意外，他立刻想到了金黄市香水店的事——火箭队的标志还在眼前晃，难道这里的事也是他们干的？
“那些人想干什么？”
莉莉艾小声问，她能感觉到气氛有点严肃。
“不知道。”
大木博士的语气沉了沉，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但这辐射不止影响小磁怪。针叶林里的电气系宝可梦都开始变得焦躁了——昨天巡林员发现几只皮卡丘在咬电线，还有小拳石因为磁场紊乱撞坏了岩石堆，再这么下去，这片的生态平衡要被彻底打破。”
这就是他说的“埋下的后果”——失控的不只是小磁怪，整个森林的宝可梦都可能因为辐射和紊乱的磁场受到影响，甚至引发更大规模的暴乱。
老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先不说这个了，你们俩刚从那边跑过来，肯定累了，先在营地歇会儿，我让小张给你们拿点吃的。”
巡林官的临时营地很简单，三顶帐篷分开放着，中间是篝火堆，旁边架着口铁锅，里面煮着野菜汤，飘着淡淡的香味，叫小张的年轻巡林员很快端来两碗热汤和两块粗粮饼，笑着递给梁轩和莉莉艾：“趁热吃吧，这汤是用森林里的甜浆果煮的，填肚子。”
莉莉艾接过碗，小口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流下去，刚才的害怕和疲惫好像都消散了些，她看着梁轩一边喝汤一边跟大木博士说话，博士正翻着他的图鉴，时不时点头：“这个凯西的进化记录很详细……哟，还收服了耿鬼？这小家伙可不常见。”
“是在宝可梦塔遇到的。”
梁轩简单说了说耿鬼的来历，没提火箭队的事——博士年纪大了，没必要让他担心。
大木博士却像是看出了什么，合上图鉴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旅行路上总会遇到些麻烦事，别硬扛，要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就用图鉴联系我，或者找君莎小姐。”
他没多问，却给了最直接的支持。
梁轩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休息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梁轩胳膊上的灼痛感轻了不少，莉莉艾也恢复了精神，正蹲在帐篷边看一只巡林官养的小拉达啃草叶，眼睛亮晶晶的。
大木博士突然站起身，拍了拍手：“歇得差不多了吧？走，带你们去看妙蛙花！”他手里拿着相机和记录本，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刚才老林说它们这个时间应该在林间空地晒太阳，正好适合观察。”
“真的吗？”
莉莉艾有些好奇的问。
“我还没见过野生的妙蛙花呢！书上说它们背上的花苞会开很大的花！”
“可不是嘛！”
大木博士笑着。
“这片的妙蛙花特别有意思，背上的花是粉白色的，跟其他地方的紫色不一样，说不定是适应这里的土壤长的。”
老林派了两个巡林员跟着，一个拿着指南针在前面带路，另一个背着急救包走在后面，梁轩把图鉴揣进背包，耿鬼从里面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大木博士的背影，对这个总拿仪器对着宝可梦照的老人充满了探究。
“对了，梁小子。”
走在林间小路上时，大木博士突然回头，“你图鉴里应该存了不少新数据吧？等会儿到了妙蛙花那边，借我用用——老林他们的设备没法连联盟的数据库，正好用你的图鉴传点资料过去，顺便更新一下妙蛙花的生态记录。”
“好。”
梁轩点头，摸了摸腰间的图鉴——刚才被电磁干扰弄成了雪花屏，现在离开电厂范围，屏幕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还存着不少小磁怪的紊乱数据，像个无声的提醒。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小路上，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前面的巡林员吹了声口哨，示意快到了，莉莉艾跟在梁轩身边，一起走在最后，梁轩目光偶尔扫向废弃电厂的方向，眉头还没完全松开。
那些布置机关的人是谁？他们引动电厂的电力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金黄市的劣质香料和这里的辐射，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问题像林间的雾气，缠在心头挥之不去，但此刻看着前面大木博士爽朗的背影和莉莉艾兴奋的侧脸，梁轩暂时压下了疑虑——先帮博士观察完妙蛙花，上传完数据再说。
至少现在，他们不是独自面对这些谜团了，他低头看着充满好奇的莉莉艾心中想道。
林间的风变得柔和起来，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应该是妙蛙花背上的花朵散发的，大木博士加快了脚步，嘴里念叨着“得赶紧拍几张照片”，像个追着蝴蝶跑的孩子，梁轩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