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上的震慑,如同在朔风城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不断扩散。接下来的几日,王文韬并未急于召见将领或推行军改,而是以“体察边情”为由,在清星阁精锐的护卫下,巡视朔风城防务、慰问普通士卒、甚至亲自前往边境哨所。
他每到一处,都展现出对军务的了如指掌,随口指出的布防优劣、士卒状态,无不切中要害,让陪同的北境将领暗自心惊。更令他们不安的是,这位枢密使大人似乎有种奇异的魅力,他言辞恳切,体恤下情,谈及朝廷即将推行的军改,描绘出军人地位提升、粮饷足额、家属受抚恤的美好前景,并当场兑现了几项之前被克扣的赏赐。许多底层军官和普通士卒看他的眼神,渐渐从警惕、陌生,变成了好奇、甚至带着一丝期盼。
【洞悉真名】的能力让王文韬能精准地分辨出那些态度色彩偏向中立或亮金的人。他通过清星阁的渠道,与这些人进行了秘密接触,许以重任,并暗中给予了他们一些能够宁心静气、抵御煞气侵蚀的小法器或口诀——这自然是【法则解析】针对那混乱煞气推演出的简易克制法门。
与此同时,【能量印记】的感应和清星阁无孔不入的侦查,逐渐锁定了几处城内异常能量波动的源头——除了将军府核心区域外,还有城西一座戒备森严的别院,以及军营中几处看似普通的营房。
张悍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他发现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正在被无形地削弱,一些原本摇摆的将领态度暧昧,底层士卒的怨气似乎被引导向了对他不利的方向。更让他心惊的是,王文韬似乎对那股“力量”有所察觉。
“不能再等了!”将军府密室中,张悍脸色铁青,对着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低吼道,“王文韬此獠,必须尽快除掉!否则,你我大事难成!”
那阴影中的身影发出沙哑低沉的笑声:“桀桀……张将军,你心乱了。区区一个仙武同圣的小辈,虽有克制之力,但在我主‘血煞’的伟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既然他自寻死路,那便成全他!”
“你有何妙计?”张悍急切地问。
“三日后的‘祭旗大典’,便是最佳时机。”阴影中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届时全军汇聚,煞气最盛,正是引动‘血煞大阵’,接引我主一丝本源之力降临的绝佳时刻!在十万将士面前,以雷霆之势将其轰杀,不仅能除掉心腹大患,更能彻底震慑全军,让将军的威望达到顶峰!届时,挥师南下,这万里江山,唾手可得!”
张悍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权力欲望和体内那股暴虐力量所驱使,重重点头:“好!就依尊者之言!三日后的祭旗大典,便是王文韬的死期!”
……
钦差行辕内,王文韬正听取着清星阁的最新汇报。
“大人,城西别院和军营三处地点,经确认,地下均埋设有诡异的血色符文石,能量波动与张悍身上的同源,但更加阴邪。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
“另外,张悍近日频繁与其麾下死士将领密会,军中也在秘密准备‘祭旗大典’,名义上是鼓舞士气,但规格远超往年,十分反常。”
王文韬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海中【法则解析】的能力正在高速运转,结合所有情报,推演着各种可能。
“祭旗大典……十万将士汇聚……煞气最盛……”他喃喃自语,眼中紫金电芒一闪而逝,“是了,他们是想借这个机会,引动更大的力量,要么是彻底控制军队,要么……就是对我进行绝杀。”
他站起身,走到北境舆图前,目光锐利:“通知我们联系上的所有将领,让他们在祭旗大典当日,务必约束本部人马,没有我的信号,按兵不动。同时,让我们的人,秘密潜入城西别院和那三处军营附近,等我号令,随时准备摧毁那些符文石。”
“大人,您是要……”手下心惊。
“他们要借势,我便破了他们的势!”王文韬语气冰冷,“他们要布阵,我便毁了他们的阵眼!至于张悍和他背后的魑魅魍魉……”
他周身一股凛冽的杀意弥漫开来,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本官,亲自会会他们!”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祭旗大典当日,朔风城北郊巨大的演武场上,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十万北境精锐依照营伍列阵,肃杀之气冲天而起,搅动风云。高台之上,张悍一身戎装,意气风发,身后站着数十员核心将领,其中几人眼神狂热,周身隐隐有暗红煞气流转。
王文韬作为钦差,被请上高台,位于张悍身侧。他依旧是一身官袍,在无数铁甲寒光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醒目。
张悍先是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内容无非是宣扬北境军的功绩,强调边关险恶,隐隐暗示朝廷(尤其是新政)对北境的不公。台下不少被煞气影响的士卒听得血脉贲张,怒吼连连,军阵煞气愈发浓郁,隐隐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翻滚的血色云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祭旗!”张悍一声令下。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仪式正式开始。
就在此时,张悍眼中凶光一闪,猛地看向王文韬,厉声道:“王大人!你蛊惑圣心,推行乱政,祸国殃民!今日,我北境十万儿郎,便要清君侧,正朝纲!给我拿下!”
他身后那几名煞气最盛的将领应声暴起,如同血色闪电,直扑王文韬!与此同时,高台之下,早已安排好的数千心腹亲兵也同时发难,刀剑出鞘,杀向钦差卫队!
场面瞬间大乱!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杀,王文韬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几名扑来的将领,只是抬起了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轰——!!!”
仿佛言出法随,整个演武场大地猛地一震!城西方向,以及军营中的三个方位,同时传来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耀眼的紫金色雷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凄厉的、非人的惨嚎!
那正是埋设血色符文石的阵眼所在!在【能量印记】的定位和【法则解析】找到的弱点下,被清星阁高手以特制的雷火符箓一举摧毁!
阵眼被毁,空中那凝聚的血色云团剧烈翻腾,仿佛失去了支撑,变得极其不稳定。那几名扑向王文韬的煞气将领,身形也是猛地一滞,周身煞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大半,脸上露出痛苦和茫然之色。
“怎么可能?!”张悍惊骇失色。
“张悍!”王文韬声如惊雷,盖过了全场的混乱,“你勾结域外邪魔,修炼邪功,意图不轨,证据确凿!陛下早已洞悉你的阴谋!北境的将士们,尔等还要跟随这个叛国逆贼,走向万劫不复吗?!”
他的声音蕴含着龙霆真气的无上威严与神魂之力,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士卒的耳中,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他们心神摇曳。
早已被王文韬暗中联系、并给予了克制法门的那些将领,此刻不再犹豫,纷纷拔刀指向张悍及其死党:
“奉钦差大人令,诛杀叛贼张悍!”
“清君侧,杀逆贼!”
他们麾下的兵马也立刻调转刀枪,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演武场上敌我难分,陷入了混战。但失去了阵眼加持和煞气影响,张悍一方的优势大减,而王文韬一方的力量则在不断汇聚。
“混蛋!!”张悍彻底疯狂,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血,周身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狂暴气息,那暗红色的煞气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他的体型都似乎膨胀了一圈,“王文韬!我要你死!”
他猛地一拳轰出,拳劲化作一道狰狞的血色巨蟒,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直噬王文韬!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普通武圣初期的范畴,蕴含着那“煞魔”本源的恐怖力量!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王文韬终于动了。他一步踏出,周身紫金色光芒大盛,龙吟雷鸣之声响彻天地。
“邪魔外道,也敢放肆?”
“雷帝化龙术!”
他并指如剑,凌空一点。刹那间,风云变色,一道粗如水桶的紫金色雷霆从天而降,并非直接劈落,而是于空中扭曲、凝聚,化作一条鳞甲分明、爪牙锋锐、缠绕着无尽毁灭雷霆的紫金神龙,带着煌煌天威,俯冲而下!
紫金雷龙与血色巨蟒在半空中悍然相撞!
“轰隆——!!!”
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巨响爆发开来,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高台瞬间崩塌,靠近的士兵如同稻草般被掀飞出去!
光芒散尽,只见张悍踉跄倒退数十步,口喷鲜血,身上铠甲破碎,那狂暴的煞气被打散大半,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而王文韬,依旧卓立于原地,衣袍猎猎,周身紫金电芒流转,宛如雷神降世!
第一回合正面交锋,仙武同圣、龙霆在身的王文韬,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了借助煞魔之力的张悍!
然而,王文韬的目光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地望向那崩塌的高台废墟深处。在那里,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庞大、充满了纯粹恶意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
阴影中,那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与贪婪,响彻全场:
“很好……很好!纯净的雷霆,旺盛的气血,还有一丝……龙气!真是完美的祭品!吞了你,本尊这具化身,当可圆满!”
真正的对手,那来自域外的“煞魔”尊者,终于要亲自出手了!
朔风城外的演武场,瞬间化作了超凡对决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