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的调令和勘合文书很快就办了下来,效率高得让工部那边接到通知的人心里直发毛。王文韬此行明面上的理由,是巡查各地官矿仓储与安全生产规程,隐雾山只是其中一站。
他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陈镇以及一队二十人的清星阁精锐好手。这些人皆是便装打扮,收敛了气息,混在几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马车轱辘压在官道的黄土上,发出单调的声响。车厢内,王文韬闭目养神,体内龙霆真气如江河般缓缓流转,一丝灵觉却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感知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陈镇坐在他对面,低声道:“大总管,出城这一路,太平静了。”
“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王文韬眼皮都未抬,“‘血手帮’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人,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到达隐雾山。通知下去,所有人提高警惕,但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
车队行了一日,傍晚时分,抵达了距离隐雾山尚有五十里的一处驿馆。驿丞早已收到消息,诚惶诚恐地接待了这位京里来的大人物。
是夜,月黑风高。
驿馆外围的林地中,几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靠近。他们身着黑衣,动作矫健,手中兵刃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为首之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戾,正是“血手帮”麾下最能干的杀手头目之一,“鬼刀”。
“帮主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让那姓王的活着走到隐雾山。”鬼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兄弟们,手脚麻利点,做完这一票,够我们逍遥快活一辈子!”
黑影们无声地点头,如同捕猎的狼群,朝着寂静的驿馆潜行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驿馆外墙,准备翻越而入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自地底升起,以驿馆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气墙骤然浮现,柔和却坚韧,将最先接触到的几名杀手猛地弹开。
“有阵法!”鬼刀脸色一变。
几乎是同时,驿馆内外,原本看似普通的灯笼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杀!”
喊杀声从驿馆内爆发,早已埋伏在此的清星阁好手们如同猛虎出闸,悍然迎上了入侵的黑衣杀手。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惨叫声、怒吼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陈镇手持长剑,剑光如匹练,瞬间便斩翻两人,厉声喝道:“何方宵小,胆敢袭击朝廷命官驿馆!”
鬼刀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而且这些护卫的身手远比预想的要强得多。“点子扎手,并肩上,先杀穿进去!”
他挥舞着一对淬毒短刃,身形如鬼魅般扑向陈镇,刀光狠辣刁钻。
陈镇冷哼一声,剑势一变,化作绵绵密密的防御剑网,将鬼刀的攻势尽数接下。他虽初入大宗师境界不久,但根基扎实,又有王文韬偶尔指点,战力不俗。
就在外面杀得难分难解之际,驿馆最高处的房间内,王文韬依旧静坐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清茶。外面的厮杀声仿佛与他隔绝,只有在他放下茶杯的瞬间,眼眸开阖,一丝冰冷的电芒掠过。
“只有这些杂鱼吗?”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失望。
话音未落,窗外夜空之上,异变陡生!
三支通体漆黑、无声无息的弩箭,呈品字形,撕裂空气,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直射王文韬所在的窗口!这弩箭速度之快,远超寻常弓弩,箭簇上更是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显然附着了极强的神魂诅咒之力!
这不是凡间武者的手段!
一直静坐的王文韬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并指如剑,朝着窗外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凝练如实质、缠绕着细密金色电蛇的龙霆先天罡煞破空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那三支诅咒弩箭之上。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滋滋”声。那三支蕴含着阴邪力量的弩箭,在至阳至刚、破邪克煞的龙霆罡煞面前,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瞬间被蒸发、净化,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与此同时,驿馆外百米处的一棵大树枝叶中,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里,手持一柄造型奇异黑色手弩的射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露出骇然欲绝的神色。他附着在弩箭上的神魂念头,竟被对方随手一击,连同弩箭本身一起,彻底湮灭!
“一次雷劫……不,不止!这力量……”黑袍射手魂飞魄散,毫不犹豫,身形一晃,便要化作阴风遁走。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一个平淡的声音,如同在他耳边响起。
下一刻,一道无形的神念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降临,将他周身空间彻底锁定。黑袍射手只觉得周身空气凝固,神魂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铁水之中,发出凄厉的、唯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惨嚎。
“搜魂。”
王文韬的声音依旧淡漠。远在驿馆房间内的他,双眸之中星河幻灭,强大的鬼仙神念瞬间侵入了那名黑袍射手的神魂核心,粗暴地翻阅着他的记忆。
片刻之后,那黑袍射手眼神彻底黯淡,生机断绝,如同断线的木偶般从树梢栽落。
外面的厮杀也接近了尾声。在清星阁精锐和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血手帮”的杀手死伤惨重,鬼刀被陈镇一剑刺穿肩胛,生擒活捉。
陈镇提着萎靡不振的鬼刀,快步走入王文韬的房间,脸上带着一丝胜利的兴奋,又有些后怕:“大总管,刺客已肃清,活捉头目一人。刚才那弩箭……”
“星魔‘戮部’的外围成员,擅长暗杀与远程咒杀。”王文韬放下茶杯,眼中寒芒点点,“他们和‘血手帮’并非一路,只是恰好在今晚一起动手。看来,隐雾山里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让他们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阻我前行,甚至派出了仙道修士。”
他从那名黑袍射手的零碎记忆中,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幽深的矿洞,闪烁着星光的奇异矿石,以及一个被浓郁星力包裹的、模糊而强大的气息……那气息,带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意志,属于“星魔”三部中的“戮部”!
“审一审那个鬼刀,看看能不能挖出‘血手帮’在隐雾山附近的据点。”王文韬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隐雾山的方向,夜风吹动他的衣袍,“天亮之后,照常出发。我倒要看看,这隐雾山里,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能劳动‘戮部’的高手前来保驾护航。”
陈镇肃然应命:“是!”
夜色更深,驿馆外的血腥气渐渐被夜风吹散,但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紧张,却愈发浓烈。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