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男子话音落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到了极点,一众汉子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山岳骤然落到了二人身上。
祁玉嘴唇微抿,正欲上前说话,还未挪动脚步,澹台敬明便抢先一步,淡淡的回了一个“好啊”。
她猛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澹台敬明,眉头轻蹙,似在询问他为何要答应下来。
澹台敬明回了个“安心”的眼神,从祁玉身边绕过,径直走到男子面前,声音平静道:“阁下,玩可以,只不过若是我赢了你又当如何?”
“你赢了?”男子嗤笑一声,显然是不认为他能赢,“你若赢了,爷们儿便帮你叫主事的出来。”
兴是怕自己若不说话,会吓跑了他,男子想都没想的又补充了句。
可谁知,面前的人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够。”
“什...什么?”男子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又掏了掏耳朵。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子”,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你很有自信呐,爷们儿也不欺负你,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澹台敬明目光如枯井无波,语气加重了些,缓缓道:“我要你们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皆要听从我的吩咐。”
他与任风流约定好了七日后再会,可没有时间慢慢去说服这些宗门的人,必要时候还是要用拳头说话的。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内再次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面前男子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转过身子,看着其他汉子,捧腹大笑:“哈哈哈,弟兄们,可曾听清这小子的要求?”
“熊堂主,我们又不是聋子,听得一清二楚呐!”顿时有人回了句。
熊堂主笑的更加大声了,问道:“那弟兄们怎么说?”
“答应他,答应他!”
一众汉子纷纷起哄,仿佛他们对这件事也喜闻乐见一样。
熊堂主猛然转过身子,只不过脸上的笑容转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凶芒毕露的狰狞,“小子,你的要求我应了。你最好期待你有些实力,不然的话,爷们儿真的会拧下你的胳膊!”
说吧,他直接走到一张桌子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真是够好笑的,他作为这四海赌坊的堂主,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和他打赌了?
以往那些觉得自己能够赌赢他的人,无一例外的,全部留下了点东西。
又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澹台敬明没有畏惧,紧跟着他坐了下来,目光平静的扫过桌上那副粗糙的骰盅,“说吧,怎么玩?”
熊堂主见他竟真敢应战,脸上神色更显狰狞:“有点意思!爷们儿也不欺负你,就赌最简单的,猜大小!点数大为赢!如何?”
“来吧。”澹台敬明点了点头,并不在意究竟要玩什么。
这里毕竟是四海赌坊,客自然要随主便。
熊堂主也没客气,伸出大手抓起骰盅,手法华丽的摇动起来,骰子撞击声密集如雨,数息后,“啪”地一声重重扣在桌上。
“买定离手!小子,猜吧!”熊堂主目光炽热的吼道。
他在这手上浸淫多年,早已能听声辨位,方才摇出的点数绝对不小。
“大大大……”
“小小小……”
围观的汉子纷纷起哄,这些声音无形中也带来了一些压力,不断的干扰着澹台敬明的想法。
他们望向澹台敬明的目光愈发凶狠,只要他胆敢露出丝毫胆怯退缩之意,他们便会化作恶狼狠狠的将他撕碎。
赌坊,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地方。
祁玉站在澹台敬明旁边,目光担忧的看着他。
说实话,一开始她就不建议澹台敬明去与这些人去赌,毕竟是赌坊的人,就算出千了,他们也无法奈何,只能白白吃亏。
然而,澹台敬明丝毫未受外在纷扰影响,声音清澈而有力:“我选小。”
“小?”熊堂主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也变得愈发戏谑,“小子,我亲自摇的能会是小的?看来你输了。”
“开开开!”
一众大汉们的声音充满了激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澹台敬明迷茫的眼神了。
去过赌场的人都知道,未出结果前,所有赌鬼都坚信自己一定能赢,可结果出来后,他们满含希冀的眼神又会倾然变得失望和懊悔。
而他们这些人,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从九霄云端,一下子跌落至万丈深渊的样子。
在众人急不可耐的催促下,熊堂主猛地揭开骰盅。
他甚至都未去看结果,就站起身子,自负的看着澹台敬明,露出残忍的笑容:“小子,你输了。按照赌约,可是要留下两条胳膊啊!”
“是么?”澹台敬明嘴角掀起淡淡的笑意,平静道:“熊堂主不妨先看看究竟是大是小?”
熊堂主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连忙低下头查看,这一看之下,立马让他发出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只见三枚骰子静静躺在桌上——
一、二、三,竟然是六点小!
喧闹的赌坊顷刻间安静了一瞬。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三枚骰子:“不可能!老子明明……”
而后,他猛的掀翻桌子,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澹台敬明,一字一顿道:“你他妈出千?”
他能成为堂主,靠的自然是一手听骰识点的本领,方才他听筒子里面的点数明明是大,怎么开了之后忽然又变成了小?
只有一种解释,眼前这小子他妈的出老千!
澹台敬明还未说话,一旁的祁玉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骰盅一直在堂主手中,澹台少侠又如何出千?熊堂主,这规矩是你立的,莫非要输不起了?”
“你…你们……”
熊堂主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虽坚信自己没有听错,眼前这小子一定有了某种手段,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叫苦不迭。
但当着一众弟兄面前,他怎么也不愿承认是自己输了,干脆心一横,猛地说道:“这局不算,小子,有本事再来一局!这次,老子要和你赌命!”
“熊堂主,我们既然赢了,那你自然要愿赌服输,你如今这般模样又是作甚?莫非要亲自坏了四海赌坊的规矩?”祁玉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都是九流中的势力,在盛京城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日里大家各自遵循墨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澹台敬明输了也就罢了,有规矩在,她也无可奈何,大不了自己先坏了规矩将他救走。
可如今都赢了,那么坏规矩的人就换成熊堂主一方了。
身为女子,她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番话音如同冷水浇落下来,让熊堂主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他并不是鲁莽之人,自然清楚坏了规矩的代价,可一众弟兄们看着,他实在是不愿意落了面子。
正当他暗自思忖着如何将此事揭过时,后院却传来了一道沉稳,却又略带着丝桀骜不驯的声音——
“祁大家说的不错,熊堂主,你即是四海赌坊的执事,说的话自然要作数。不论你们赌约是什么,都要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