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绅这几日为董武之事,忙的是焦头烂额,连带着爱子何淼也被关了禁闭。
董武来势汹汹,又有司家充当内应,倘若真打起来,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幸好,近些时日他也不是干坐着,而是借着军队,强势囚禁了城中所有世家的后辈。
一个家族最看重的是什么?
无非是“传承”二字,有这些人在手中,哪怕是现在的第二世家,独家也不敢与他为敌。
现在的盛京城,姑且算是铁板一块。
然而,何绅终究还是觉得不稳妥,于是唤来了手下,“你带着人去通知各大家族的族长,明日卯时到州牧府上议事。”
“是,老爷。”
下人应声就要退下,何绅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等等,为了避免这些人借口不来,就说朱子已经在来盛京的路上了!”
下人点了点头,转身退下。
何绅独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下送来关于董武的行踪,已堆积成厚厚一叠,不由抚额一叹,“若何家枝繁叶茂,又何至于此啊!”
次日卯时,何绅赶到江州州府上时,一众睡眼惺忪的族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连刚被下人喊醒的州牧赵礼,也是双眼带着些许困意,带着几分不解的望向何绅。
这会什么时候开都可以,为何偏偏挑了这个时辰?
未让他们等太久,何绅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
他阴翳的目光依次落在众族长身上,沉声道:“诸位的家族皆是在江南存在了千年之久,想必也猜到了今日,我为何要邀请大家前来了。”
话音落下,一众老狐狸纷纷彼此相视,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他们已然猜到了何绅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下一刻,坐在上面的何绅轻抚茶盏,继续开口:“董武绝非善茬,当初他向陛下请旨调回朝廷的时候,诸位可没少阻拦。如今董武南下,野心勃勃,虽是由司家牵头要对付何某人,可其子未免没有吞并整个江州的意图,何家若倒了,仅凭诸位族中死士,如何与十万西凉大军抗衡?我希望大家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何家主,你只需告诉我等该如何做便是。”
坐在右上方位的杜家杜淳开口说话了。
早在先前,他们这些家族未免没有坐观虎斗的想法,可司家事事先行,使得他们族中的后辈落在了何绅手里,若是再不表态,恐怕族中的青壮都要死绝了。
莫非让他们这些年过古稀的老家伙,再去为家族添丁增嗣不成?
再者,正如何绅所说当初董武请旨回京之时,他们没少阻拦,以董武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打下来盛京,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别看他们现在斗得凶,但斗来斗去,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江州士族自家的事,现在董武这个外来者要分一杯羹,他们又怎能允许?
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
杜淳作为两朝老臣,自然是不愿一个外人踩在他的头上的。
但他也仅仅只是说了这句话。
至于其他人,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赵礼眼见氛围不对,连忙咽下热茶,站出来打圆场:“那个,各位,我觉得何将军说的对。若是董武真的进盛京了,我等定然要损失些利益,不如就此联手将董武驱逐,各位继续当自己的族长,岂不美哉?”
众人望着近乎谄媚到极致的州牧,心中冷哼一声,不屑的将头别过一边去。
他们可不是没骨气的赵礼,董武要驱逐,但何绅同样要赶出去。
他们的家族,都在江州存在了千年之久,而何家不过区区朝廷新贵,凭什么与他们平起平坐?
说白了,他们就没把何绅当做自己人。
当然,这句话现在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赶走了何绅,他们如何与董武抗衡?
司家与他们做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终归是同源的,同样是驱虎吞狼,只不过,在董武伏杀了陈安后,他们才发现这头恶虎,已经远远脱离了他们掌控。
“诸位不说话,莫非是还有别的算计不成?”
见半天只有杜家家主一个人说话,何绅捏着茶盏重重的拍在站椅子上,言辞犀利道:“我何某人掌控着江州精锐,并非江州不可,若诸位不愿齐心协力共度难关,这江州谁要便要去吧!诸位应该知晓,上月有三州节度使,死在了剑原!”
这番话一出,久久没有说话的家主们纷纷变了脸色,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抱拳应道:“何大人想如何做只需知会一声,我等定会让族人全力配合。”
“如此,最好不过了!”
何绅冷哼一声,这才收起近乎想要杀人的目光。
这群老狐狸,只想着他和董武两败俱伤 从而好渔翁得利。
可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他同样是士族出身,即便底蕴比不过这些传承千年的世家,但能做到节度使这个位置的,又有哪个是目光短浅之徒?
若是这群老家伙,心中还想着反水,那就休怪他放弃富饶的江州,转身去已经陷入混战中的三州了。
其他节度使或许这个时候还爱惜名声,不愿公然抢夺地盘,但他何家却是无路可退了。
早已看明透局势的杜淳叹息一声,轻声问道:“何家主,今日找我等前来,怕是早已有对策了吧?”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何绅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
“董武无旨擅离职守,形同反叛!我会请朱子发布讨贼檄文,至于诸位,在盛京屹立了千年之久,深得民心,便去募兵吧,趁董武大军还未到来之际,能募多少便募多少。”
有家主低声问道:“那军饷……”
战事即将来临,无论是军饷粮草都是极大的消耗,他们自然是不愿出血的。否则,他日真的赶走了董武,他们如何去与同样如虎似狼的何绅抗衡?
但何绅既然铁了心要拉他们下水,又怎会让这群士族得偿所愿?
只听他冷笑一声,反问道:“诸位背后的世家,都在江州生活了千年之久,我想军饷的问题便不用何某操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