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琳花了整整三天才勉强消化“海莉薇已婚”这个惊天消息，尤其是在参加了执行官例会，亲眼见到那位被海莉薇称为“丈夫”的对象——新任第二席「博士」多托雷之后，这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脸确实是无可挑剔……人模狗样的。
但除此之外呢？！
她冷眼旁观着会议上的互动。
那家伙说话的语气总带着一种令人不快的轻浮感，仿佛一切都能拿来戏谑；每次主动开口，字里行间都藏着别的意图或算计。
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这家伙居然和「仆人」库嘉维娜相谈甚欢，两人之间眼神交流不断，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就达成了某种默契或合作意向。
她要不要稍微提醒一下海莉薇？
告诉她，她那个所谓的“丈夫”，刚来没两天就跟别的女执行官“眉来眼去”，搞“精神出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多管闲事不符合她的作风，而且，她跟海莉薇也没熟到那种地步。
更重要的是，会议上，那个多托雷居然也朝她这边露出了那种假惺惺的笑容，说什么“未来或许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跟你？
罗莎琳忍不住在脑海里给自己洗脑：冷静，罗莎琳，那是“姐妹”的男人……虽然这个“姐妹”关系水分很大……顶多算得上是个一起看歌剧的搭子……
但根本没用！
她实在无法理解，海莉薇到底看上这家伙哪一点了？就凭这张脸吗？还是说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哄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
怎么看，这家伙都像个四处撒网、不安分的“海王”！
于是，当多托雷再次试图以那种圆滑的腔调与她搭话时，罗莎琳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挑剔：
“我倒是不知道，负责外交与谈判事务的我，能和「博士」您达成什么值得期待的合作共识？”
赞迪克微微挑眉，对这位「女士」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一丝意外。不过，这种毫无缘由的恶意他早已司空见惯，应对起来更是游刃有余。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语气轻松却暗藏锋芒：
“例如，未来在与某些资源丰富但立场微妙的国度签订条约时，或许可以提议，让他们用国内‘无用’的人口，来交换我们至冬的某些资源或技术。”
“我想，我的研究所未来会很需要各种各样的‘样本’。”
罗莎琳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变态！
然而，一旁的「仆人」库嘉维娜却似乎对这番话颇为共鸣。
“啊，没错，‘无用’。”她微微颔首，唇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优胜劣汰，是自然亘古不变的法则，也是‘爱’所能施与的最严苛的试炼。”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有的是至冬未来珍贵的火种，有的则是为火焰添薪的‘拾柴’。看来，「博士」大人，我们在‘人’的定义与价值的认知上，倒是有不少相似之处。”
她优雅地做了个手势：“想必，未来我们之间会有许多愉快的合作。”
赞迪克圆滑地回应着，心中也对库嘉维娜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和判断。
他最初对这位「仆人」释放的善意，一方面是因为壁炉之家在须弥给予过他各种便利，算是一种投资的回报；另一方面，他之前也曾察觉到，库嘉维娜与前任「博士」迪佩尔之间存在某些龃龉。
初来乍到，他可不打算立刻树敌，理清这些潜在的人际脉络加以利用才是最重要的事。
罗莎琳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蛇鼠一窝”的感觉更强烈了。
这时，主持会议的皮耶罗插话宣布了一个消息：不久之后，将会有新的执行官加入。不过，这不会影响现有各位的权责划分，新成员大概率也不会参与常规行动。
例行公事的议程交代完毕，会议便宣告结束。
罗莎琳第一个起身，目不斜视地快步离开会议室，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什么不好的气息。
回到研究所，赞迪克就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了土培分区的实验室内。
泥土的清新扑面而来，他循着那微弱的草元素气息，找到了那个忙碌着的身影。
海莉薇正蹲在恒温培养箱前，小心翼翼地给一株翠绿的幼苗浇水。
数十个种植槽整齐排列着，其中几株番茄藤蔓上已经挂着饱满的红色果实。
这是上次偶遇罗莎琳后，罗莎琳派人给她搬来的。延续了之前在璃月的研究。
“看来夫人的‘冬日农耕计划’颇有成效？”赞迪克走过去，俯身观察一颗熟透的番茄，“看样子是熟了？”
海莉薇直起身，拍了拍沾着泥土的手：“是啊，熟了。”
然后，她望着那些番茄，长长叹了口气，“但总不能接下来的日子顿顿都啃番茄吧？”
“刚从须弥来的时候还没觉得，甚至觉得炸薯条和大块烤肉挺好吃的。可待久了才发现……”海莉薇脸上露出便秘般的痛苦表情，“为什么至冬的餐桌上永远只有土豆土豆土豆！还有肉！全是肉！我感觉自己的消化系统都快要罢工了啊！”
赞迪克闻言轻笑出声，抬手就想揉她的发顶，语气带着纵容：“夫人真是辛苦。等你研究出更多能在至冬露天种植的蔬菜品种，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大餐。”
这可真是个空头支票。
“得了吧你。”海莉薇一把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没让他碰到自己的头发，吐槽起来也是毫不留情，“一个日常靠喝特制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的家伙，我还能指望你系上围裙爱上做饭？怕不是太阳要从北边出来。”
她捏着他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套下的指节和指腹，虽然隔着一层手套，但那只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完美触感简直绝了。
虽然还在说话，但海莉薇的注意力显然被带偏了：
“就算你把全提瓦特的食谱都研究了一遍，写出十万字的美食论文，我也没见你靠近过灶台一次……璃月演戏那次不算。”
“说实话，我倒是真有点好奇，如果你完全发挥自己天赋地创意性下厨，到底会端出什么东西来？不会是某种用离心机分离提纯、再经过低温慢煮七十二小时的概念性分子料理吧？”
赞迪克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甚至配合地微微翻转手腕，让她能更顺手地研究。
他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指在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流连，眼中笑意加深，促狭道：
“夫人对我的手似乎很感兴趣？”
他压低声音，语调变得暧昧起来，“光是隔着手套触摸指节和指腹，就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他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撩拨：
“要不要再往衣服里面摸摸看？手感或许会更好。”
“好啊。”海莉薇闻言，晃了晃自己还沾着泥土的手，“不过我的手有点脏，得去洗一下。”
说完，她还故意用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腕内侧的敏感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泥印。
赞迪克：“……看样子，我得陪夫人一起去了。”
……
接连一周，海莉薇都一头扎在研究所的土培区里。她改良的耐寒番茄终于结出了足够规模的果实，不仅能在恒温环境稳定产出，甚至在模拟的至冬室外低温下也展现出了令人惊喜的存活率。
她精心整理了一份报告，连带着一篮鲜红饱满的番茄，都呈递给了至冬宫。
与其说是汇报成果，不如说她想借此提醒那位日理万机的女皇陛下——您那位暂无正式工作的“执行秘书”，目前正在种番茄……
然而，宫门值守的卫兵接过报告后，只递回一张女皇亲笔书写的便签：
“成果已阅，会转交农业部门推广。望海莉薇女士继续探索耐寒作物培育，为至冬民生福祉添砖加瓦。——冰之女皇”
“……”
就这？
合着她忙活半天，成皇家菜农了？说好的“执行秘书”呢？哪有秘书天天研究番茄土豆的啊！
就在回到研究所的海莉薇盯着那张纸条，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女皇的真实意图时，侍从送来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一张印着冰晶花纹的包厢门票，来自歌剧院。
落款处是优雅而略显飞扬的字迹：「女士」席诺拉。
席诺拉？哦，是罗莎琳被女皇赐予的新名字，不过她好像很少在私下场合用这个称呼。
演出当晚，海莉薇如约出现在剧院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考究黑色大衣、蓝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绅士”。
当罗莎琳在包厢门口看到「博士」那张俊美却带着邪气的脸时，优雅的笑容差点裂开：
“……你还真把他带来了？”
她以为海莉薇上次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这位新任第二席真的会纡尊降贵陪夫人来看歌剧。
震惊之余，罗莎琳心里还升起一股抗拒，看着这夫妻俩，简直是对她身心的双重打击。
赞迪克却毫不在意她的冷淡，甚至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至冬贵族礼，语气带着点戏谑：
“毕竟有「女士」阁下盛情邀请，我自然要携夫人一同赴约。听说今晚的剧目涉及‘家族伦理与权力博弈’，应该很适合我这种‘新人’学习至冬的社交文化。”
海莉薇配合着表演：“听说这出《冰雪囚笼》是至冬本土名剧，讲的是贵族为争夺继承权互相下毒的故事，应该比上次的蒙德悲剧有趣。”
罗莎琳：“……”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的艺术探讨可能会变成学术研讨。
三人走进包厢坐定，侍应生奉上香槟和精致点心。
当舞台灯光亮起，激昂的乐章奏响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戏剧张力拉满的一幕——一位衣着华丽的贵族老爷痛苦地捂着喉咙，瘫倒在宴会厅中央，旁边是打翻的酒杯和惊惶的宾客。
海莉薇碰了碰赞迪克的手臂，低声吐槽：“总觉得这种剧里演的毒药，比什么魔神残渣、深渊污染起效快多了。”
赞迪克端起香槟，没有喝，只是透过晶莹的杯壁观察着舞台上的一片混乱，嘴角微勾。
“夫人真是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且具有启发性的切入点。这恰恰说明，人体对魔神残渣和深渊污染这类超凡的毒素，存在一定程度的天然耐受性或适应性。”
“与普通物质构成的生化毒药不同，魔神残渣与深渊，更像是一种带毒的能量源。人体本身就像一个有一定容量上限的容器，当能量输入超过其承载阈值时，才会表现出‘中毒’症状。”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眼前的舞台不是歌剧，而是他的实验室。
“所以，理论上，如果能通过技术手段过滤掉能量中的毒性杂质，或者提升人体这个‘容器’的材质等级……”赞迪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就能让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也承载远超常规的能量，甚至实现对元素力的自由操控。”
“前者，涉及外置能量净化与储存仪器的研发，这是我最初设想的、让无天赋者使用元素力的路径之一。而后者，则是属于人体改造的命题——强化细胞活性、重构神经系统、甚至替换核心脏器。”
海莉薇听得津津有味，“也就是物理毒素的‘即时破坏’和能量污染的‘过载崩溃’差异吧。”
罗莎琳在一旁叹了口气，没说话。
舞台上的剧情继续推进，一位嫌疑颇重的角色，趁着众人不备，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可疑液体的小型玻璃瓶，准备进行第二次下毒。
海莉薇看着那个熟悉的瓶身形状，微微眯起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那个瓶子的口径、长度、还有那个橡胶塞怎么跟我做细胞培养时用的15毫升离心管一模一样？”
“道具组用实验耗材当毒药瓶？那按照这个逻辑，下一个出场的凶手，是不是该掏出一支50毫升的Falcon管来装他的致命试剂了？那容量倒是够毒翻一桌人。”
赞迪克闻言，低笑出声，显然觉得这个联想非常有趣：“或许这位凶手也是一位注重实验规范的学者？至少，使用标准耗材能确保投毒剂量的精确性。”
罗莎琳：“……”
根本插不上话。
老实说，她为什么要坐在这两个家伙身边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