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约一个月前
出事了!我们小队在一个绿洲补给时,好像惹上麻烦了。那个绿洲是某个叫‘赤沙之蝎’的部落的地盘,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天哪,赞迪克,那个部落酋长的女儿!她是不是看上我了?!今天送了我一个用蝎子壳做的项链!我有点害怕……【附带一张一个皮肤微黑、眼神大胆的沙漠少女的偷拍照,脖子上的蝎壳项链很显眼】
时间:约两周前
救命啊赞迪克!不是开玩笑!那个酋长的女儿!她跟她爹说要让我留下来当她的伴侣!根据他们部落的习俗,看上外来的男人就要强行留下当女婿。我解释不通,他们根本不听!我趁他们晚上篝火晚会喝多的时候在沙漠里跑了大半夜!现在躲在一个小沙丘后面,又冷又怕!他们肯定在追我!我不知道该往哪跑!坐标:[模糊的坐标]小队的人联系不上,我只有这个外挂芯片能发消息了,看到一定要救我!
时间:约五天前
又被抓住了。他们部落有驯养沙狐,那嗅觉也太灵敏了!那个酋长说要举行什么仪式,把我变成他们部落的人!我不要啊!我还年轻,我不想当什么上门女婿!他们没收了我的终端,还好这个芯片藏得深。我要再找机会跑,这次一定要跑得更远!
时间:今天
我又逃出来了。这次跑得更远,但是沙尘暴要来了,很大的沙尘暴!我找不到路,只有躲在一个岩石山洞里。定位芯片好像也快没电了!坐标:[一串经纬度数据]弗朗西斯!妮娜!赞迪克!海莉薇学姐!不管你们谁看到,快来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被抓回去当压寨女婿啊!!!
消息到此戛然而止。最后那条信息发送的时间,正是海莉薇收到求救信号的前几分钟。
海莉薇:“……”
赞迪克:“……”
卧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海莉薇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赞迪克:“……所以,他不是遇到沙尘暴快死了。”
“他是被一个沙漠部落酋长的女儿,当成压寨女婿抓了两次,然后为了逃婚,在沙尘暴里迷路了?”
赞迪克脸上的冷漠彻底裂开。他看着那一条条充满戏剧性和荒谬感的求救信息,尤其是最后那句“不想被抓回去当压寨女婿”,嘴角抽动得厉害,最终没忍住,憋出一阵嘲讽的笑。
“压寨女婿?拉默德?他居然是因为这个才失踪的,哈哈哈……”
海莉薇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的赞迪克,又看看投影上拉默德最后那条充满绝望的求救信息,眼眸中也闪过了无语和哭笑不得的情绪。
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人还活着,而且听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总比真被沙尘暴埋了强。
“上报教令院吧,”她习惯性地选择了官方途径,“让风纪官或者专门的救援队去处理。他们有章程和资源。”
赞迪克好不容易止住笑,没马上回应海莉薇的话题,而是从虚空终端里调出了一份加密文件投影,“看看这个。迪佩尔那家伙,在‘工作交接’清单里遗留了一个有趣的待办事项。”
他手指点开一个条目,“获取特定规格的赤王遗迹能量晶块,用于某项‘冻结’中的能量武器研究项目。坐标位置可真是巧了,就在赤王陵区域,离我们这位‘准新郎’最后发出的坐标不远。”
海莉薇看着他这副“公私分明”的嘴脸,嘴角抽了抽:“……所以,你是想打着办公务的旗号,去看拉默德的热闹?”
“怎么能说是看热闹呢?”赞迪克挑眉,表情无辜,“这是执行官的职责所在。充分利用行程资源,提高行动效率。”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明显的讽刺,“至于上报教令院?呵,学姐,等你写好报告,通过繁琐的审批流程,再等风纪官们慢悠悠地集结、申请资源、制定计划……最后磨磨蹭蹭、慢悠悠地出发?”
“那个时候,别说沙尘暴了,拉默德要么已经成了‘赤沙之蝎’部落的正式女婿,说不定连娃都有了;要么……尸体都已经被沙漠的风吹成干尸,被沙狐啃得只剩骨头架子了。”
他耸耸肩,还是那副对拉默德状况漠不关心的表情:“教令院现在是什么状态?内部大洗牌,各方势力忙着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哪有功夫管一个普通学者在沙漠里是死是活?”
“他们的关切,只会体现在事后的调查报告上,写得漂亮点,安抚一下家属情绪就完了。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沙尘暴能把拉默德直接吹到须弥城门口。”
海莉薇沉默了几秒,又看了看虚空投影上拉默德最后那条凄惨的求救信息,最终,面无表情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法反驳。”
赞迪克说得很对。
教令院现在的状态,行动力可能还不如沙漠里的蜥蜴快。
赞迪克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问道:“所以呢?我尊敬的学姐大人。即便知道教令院靠不住,即便知道那小子可能只是桃花当头,甚至可能乐在其中,你还是打算去捞他出来?”
“他求救信号都发到我这里了。”海莉薇略显无奈,“弗朗西斯和妮娜那情况自身都难保,更别提去沙漠找人了……总归是个道德义务。”
“道德义务?”赞迪克轻笑出声,带着点新奇感,“真是闪闪发光的人性关怀啊,学姐。”
“虽然我本人没有这种助人为乐的高尚美德,”他耸耸肩,语气坦然,“但看着你偶尔散发这种人性闪光点,倒也不觉得讨厌。”
他红宝石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欣赏一件新奇又脆弱的艺术品:“甚至……有点意思。”
赞迪克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凑近了几分,仿佛要将海莉薇眼中的光芒看得更真切些。
“你知道吗,学姐,”他开口,“我欣赏你这一点,是因为它不是那种常见、泛滥、被社会规训出来的道德感。”
海莉薇微微扬眉,眼底露出询问的神色。
“你的道德感更像是一套由你自我认知构建的道义准则。是逻辑推动驱动你去执行符合你自我定义的道义行为。无关外界评价,无关普遍意义上的善恶,只关乎你自身逻辑体系的自洽与践行。”
他摊开手,笑容里带着纯粹的赞叹:“这才是最迷人的地方,学姐。你游离于世俗道德的框架之外,却又被一套更严苛个人准则所约束。这套准则可能不合常理,甚至在某些人眼里显得扭曲。但它是纯粹属于你的构建,并且你在坚定地履行它。”
所以,赞迪克欣赏的不是“助人为乐”本身这种肤浅的美德。而是海莉薇这种自我立法者的姿态。
这份“道德”并不来自外部枷锁,而是忠于自己对世界该如何运转的直觉。
海莉薇静静地听着他这番长篇大论的分析。眼底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她只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对视一眼,淡淡补充: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我的研究遇到瓶颈了。”
“关于深渊力量的逆向侵蚀模型,我连续计算了两个月、迭代了上百个方案,结果都卡在同一个逻辑链上。”
她抬起头,眼睛望向窗外,“正好需要换换环境,刺激一下思路。沙漠……赤王遗迹……也算是一种‘采风’吧。”
“研究?”赞迪克闻言,脸上的戏谑稍微收敛了一些,红瞳里泛起同样的认真,“我这边也没什么突破性进展。主要是……”
他撇了撇嘴,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缺材料,缺经费。梅里女士研究的特殊菌丝和迪佩尔留下的那些深渊样本纯度太低,根本没法做精细实验。我尝试用神之眼里控制元素力的场去模拟、用炼金术提纯、甚至结合枫丹的机械科技构筑隔离场,效果都不理想。”
他手指在虚空中点了几下,调出几个能量图谱投影,上面显示着混乱的能量峰值和大量的干扰波纹。
“迪佩尔在深渊研究和炼金术、机械融合方面有点粗浅的想法和一些不成体系的理论雏形,”他指着图谱,“但这些基础太薄弱了,缺少核心理论和稳定的能量转化路径。没有足够的资源去试错,只能暂时搁置。”
“嗯,”海莉薇表示理解,“基础理论的匮乏和实验材料的短缺是硬伤。我的模型卡住,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缺乏足够纯净可控的深渊能量样本进行验证……”
一时间,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传来的城市晨音。
……
清晨的餐厅尚未营业,只有玛丽女士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枫丹红茶。
看到赞迪克推门进来,她优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大人您这么早来,这是……”玛丽女士放下茶杯,敏锐地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赞迪克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我要离开须弥城几天,去赤王陵沙漠区域完成一项迪佩尔遗留的赤王遗迹能量晶块获取任务。”
“沙漠?”玛丽女士的惊讶更明显了,甚至带着一丝不赞同,“大人,那里环境恶劣,资源匮乏,镀金旅团和沙漠部落势力混杂,风险很高。”
“而且,您刚接手执行官的事务,位置尚未正式公告授予,现在就去执行前任执行官遗留的任务,是否太仓促了些?”
虽然在授予赞迪克执行官任命一事上玛丽女士认为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
她记得很清楚,迪佩尔对那个沙漠能量晶块任务的态度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一直丢在待办清单的最底层。
赞迪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位置授予?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至于任务……”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迪佩尔嫌弃,不代表它没有价值。正好,我也需要去沙漠散散心,顺便处理点私人小事。”
他手指在虚空终端上操作了几下,一份电子文档瞬间传输到玛丽女士的终端上。
“这是迪佩尔留下的‘元素能量场与炼金机械融合’项目的初步进展报告。”赞迪克解释道,“他死前应该就在鼓捣这个,思路不错,但基础太差。我这两天正好有点空,稍微整理了一下,补了点数据和初步的可行性推演。你帮我转交一下任务发放的部门吧。”
玛丽女士点开文档快速浏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虽然她看不懂报告上那些高深的理论与数据,但上面的内容不仅梳理了迪佩尔混乱的思路,还提出了几个极具洞察力的改进方向,甚至附上了初步的计算模型。
这绝不是“稍微整理”就能做到的。这位新任执行官阁下的能力和行动力似乎远超她的预估。
“好的,阁下。这份报告我会即刻转交。”玛丽女士收起惊讶,恢复了专业的冷静。
赞迪克站起身,准备离开:“那就这样。我走了。勿念。”
看着赞迪克转身离去的背影,玛丽女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她前两天才通过最隐秘的愚人众内部情报网络,向至冬宫和「仆人」库嘉维娜大人呈交了那份关于赞迪克解决迪佩尔并成功上位的详细书面报告。
报告引起了「丑角」皮耶罗大人的高度关注。据说那位大人对这位横空出世、手段狠辣又充满谜团的新人执行官极为感兴趣,已经准备动身亲自来须弥一趟,要见一见赞迪克。
现在,这位即将被至冬最高层审视的新执行官,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招呼都不多打一个,就跑到那鸟不拉屎的沙漠里去完成任务和处理私事了?
玛丽女士端起已经微凉的红茶,抿了一口,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赞迪克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丑角」大人……”她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无奈和深藏的忧虑,“您要见的这位,可真是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