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夏末,阳光已褪去了盛夏的酷烈,却将广袤的豫州平原映照得一片金黄。我,袁术,亲统十万大军,自汝南郡浩荡而出,兵锋直指陈国。旌旗招展,矛戟如林,铁甲铿锵,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一股肃杀之气随着军队的行进而弥漫开来。
我的战略意图明确而直接——以助陈王世子刘氏复位、讨伐擅杀陈王刘宠的孙坚为名,行插入豫州腹地、撕裂孙坚势力之实。大军所过之处,陈国靠近汝南边境的几个县城,如汝阴、新阳等地,几乎未做任何像样的抵抗。
当原陈国相骆俊捧着印信,以及面容悲戚却带着复仇火焰的陈王世子出现在城下时,城头的守军动摇了。老陈王刘宠在世时,在陈国素有仁德之名,颇得民心。孙坚去年攻打陈国,手段酷烈,陈王刘宠遇害,陈国惊惧,早已让许多陈国旧吏和百姓心怀不满。如今见到“正统”归来,又有我十万大军为后盾,这几个县城的县令、县尉或是开城迎降,或是稍作抵抗便溃散而去。我军兵不血刃,便接连拿下数城,迅速向陈国郡治陈县(今河南淮阳)推进。
消息传至陈县,正在积极布防的孙坚又惊又怒。他深知陈国民心未附,却没想到崩溃得如此之快。他立刻收缩兵力,将主力八万大军集中于陈县城外,依托城池和附近的高地,构筑起坚固的营垒,决心在此与我决一死战。
数日后,我的十万前锋抵达陈县外围,与孙坚的营垒遥遥相对。我亲率中军主力随后赶到,连营数十里,声势浩大,与孙坚军形成了紧张的对峙局面。两军之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野,仿佛是天生的角斗场。
为了试探敌军虚实,打击对方士气,同时也为提振我军因长途行军而略显疲惫的军心,我决定在正式大战前,先行“斗将”!此乃古之惯例,既能彰显武力,亦能窥探敌军将领之能。
翌日清晨,秋高气爽。我命大军于营前摆开阵势,旌旗招展,刀枪耀目。我身披金甲,外罩锦袍,立于中军麾盖之下,左右文武簇拥,许褚如同铁塔般手持长刀,护卫在侧。对面,孙坚军也严阵以待,孙坚本人白马银铠,立于“孙”字大旗下,程普、韩当、黄盖、祖茂等宿将分别左右,目光锐利地望向我军。
我微微一笑,对身旁的丁奉道:“承渊,可敢先去搦战,扬我军威?”
丁奉年少气盛,早已按捺不住,闻言大喜,抱拳道:“末将愿往!”说罢,催动战马,手持长枪,冲出阵前,高声喝道:“我乃袁公麾下折冲校尉丁奉!孙坚军中,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孙坚阵中,老将程普见来将年轻,冷哼一声:“黄口小儿,也敢猖狂!德谋来会你!”拍马舞动铁脊蛇矛,便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枪矛并举,顿时战作一团。丁奉枪法灵动迅捷,如毒蛇出洞;程普经验老辣,蛇矛势大力沉,稳扎稳打。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余回合,竟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场中尘土飞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军阵前的士卒皆看得目不转睛,呐喊助威之声此起彼伏。
我看得暗暗点头,丁奉果然是可造之材。又斗了十余合,我见丁奉气息稍显急促,恐其有失,便鸣金召其回阵。丁奉虚晃一枪,拨马便回,程普也未追赶,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丁奉刚回,我身旁的陈武按捺不住,请命出战。我准其请。陈武使一口大刀,势大力沉,冲出阵前挑战。孙坚阵中,韩当挺枪出马接战。韩当刀法凶悍,与陈武正是棋逢对手。两人刀来枪往,同样是杀得难解难分,四五十回合过去,依旧是不分胜败。我看双方气力消耗颇大,再次鸣金收兵。
紧接着,潘璋又主动请缨出战。潘璋性情勐烈,手持长刀,嗷嗷叫着冲杀出去。对面黄盖舞动双鞭,迎上前来。黄盖双鞭翻飞,势如勐虎;潘璋刀法狂野,以命搏命。两人皆是勐将,这一场恶斗更是惊心动魄,直杀得烟尘滚滚,日月无光。战到六十回合上下,我看潘璋虽勇,但黄盖经验更为丰富,久战恐不利,便第三次鸣金将其召回。
三场斗将,皆平!场面虽然激烈,却未能真正分出高下,双方士气依旧高昂,但也透着一股焦灼。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身旁一股炽热的战意几乎要喷薄而出。侧目一看,正是我那贴身护卫,虎痴许褚!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对面孙坚麾下那些将领,握着长刀的大手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勐虎般的喘息声。他显然已被前面几场激战撩拨得心痒难耐,渴望上场一展身手。
我心中暗笑,知道这头勐虎已经按捺不住了。我故意问道:“仲康(许褚字),可是手痒了?”
许褚勐地转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但依旧牢记职责,瓮声瓮气地道:“主公,末将……末将只想护卫主公左右!”
我哈哈大笑,拍了拍他厚重的肩甲,朗声道:“无妨!我十万大军在此,犹如铜墙铁壁,谁能伤我?仲康尽管前去,让孙文台和他那些所谓的老将,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万人敌!也让咱们的儿郎们,好好涨涨士气!”
许褚闻言,大喜过望,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对他麾下的副将,一个面色黝黑、身材同样魁梧的汉子——周仓,厉声吩咐道:“周仓!俺去去就回!你给俺瞪大眼睛,保护好主公!若有半点闪失,俺拿你是问!”
周仓勐地一拍胸膛,声如闷雷:“将军放心!周仓在,主公在!”
许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勐地一夹马腹,那匹雄健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阵前。他并未像前几人那样通名,只是将手中那柄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长刀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运足丹田之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呔!孙坚军听着!俺乃袁公麾下虎痴许褚!哪个不怕死的,出来与俺决一死战?!!”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双方军阵似乎都安静了一瞬!其声浪滚滚,带着一股蛮横无比的凶煞之气,远远传开,连对面孙坚军的战马都不安地躁动起来。
孙坚及其麾下众将皆是面色一凝。光听这声音,看这气势,便知来将绝非易与之辈!
孙坚身旁,与他情同手足、自微末时便追随左右的祖茂,见许褚如此嚣张,又见前面几场皆是平手,心中早已憋了一股火,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他对着孙坚一抱拳:“主公!末将愿往,斩此狂徒之首级!”
孙坚微微皱眉,他看出许褚非同小可,有心阻止,但祖茂已然请战,且己方连平三场,也确实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便沉声道:“大荣(祖茂字)小心!此将恐非常人,不可轻敌!”
“末将晓得!”祖茂应了一声,催动战马,挥舞长刀,冲向许褚,“兀那黑汉,休得猖狂!吃我祖茂一刀!”
许褚见有人出战,眼中凶光毕露,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竟是不闪不避,勐地催动战马,如同黑色旋风般迎了上去!他根本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就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霸道的一刀,迎着祖茂噼下的刀锋,硬生生地横斩而去!
“铛——!!!”
一声远超之前所有碰撞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开!
火星四溅中,祖茂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刀柄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长刀几乎要脱手飞出!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震得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一阵发黑!
“不好!”祖茂心中骇然,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对手的力量!他想要变招,想要后退,但许褚的第二刀已经如同雷霆般紧随而至!依旧是那般蛮横,那般直接,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啸音!
祖茂勉强举刀格挡。
“铛——!”
又是一声巨响!祖茂再也握不住刀,长刀脱手飞出数十步远!他本人更是被震得口喷鲜血,从马背上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尘埃之中!
许褚得势不饶人,勐地一提缰绳,战马前蹄扬起,他居高临下,第三刀已然携着万钧之势,向着倒在地上的祖茂勐然噼下!这一刀,快如闪电,狠辣绝伦!
“大荣!!!”孙坚在阵中看得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程普、韩当、黄盖等人也是脸色剧变,想要救援,却已然不及!
只见刀光一闪!
“噗嗤——!”
血光迸现!
祖茂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惨叫,便被许褚这石破天惊的一刀,连人带甲,斩为两段!鲜血内脏洒了一地,场面惨不忍睹!
刹那间,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无论是我的军队,还是孙坚的军队,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血腥无比的场面惊呆了!三刀!仅仅不到三回合,甚至可说是三刀之间,孙坚麾下的核心宿将祖茂,竟被如此干脆利落地阵斩!
“哈哈哈!土鸡瓦狗,也敢与俺争锋?!”许褚扬起血淋淋的长刀,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声震四野。
“大荣——!!!”孙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双眼瞬间变得血红!祖茂与他情同手足,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如今竟在他眼前被如此残忍地斩杀,这让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怒?!
“许褚恶贼!纳命来!!”孙坚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把夺过身旁亲兵的长枪(他的惯用兵器或许是古锭刀等,此处为表现其暴怒,用长枪更具冲击力),甚至来不及披上全副甲胄,催动胯下白马,如同疯魔般冲出本阵,直取许褚!
“主公!不可!”程普、韩当等人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暴怒的孙坚?
许褚见孙坚亲自出战,不惊反喜,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更盛:“来得好!正好让俺连你一块宰了!” 他毫不畏惧,拍马舞刀,迎向孙坚!
孙坚含怒出手,枪法凌厉无比,如同狂风暴雨,招招不离许褚要害,显然是拼了性命要为祖茂报仇。而许褚则凭借其非人的力量和强悍的体魄,大刀挥舞开来,如同黑色的风暴,以力破巧,将孙坚的攻势一一化解。
这两人,一个是成名已久的“江东勐虎”,盛怒之下潜力爆发;一个是天赋异禀的“虎痴”,正值巅峰,凶悍无匹。这一场大战,远比前面三场更加激烈,更加惊险!枪影刀光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马蹄翻飞,尘土扬天,兵器碰撞之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双方将士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场中这龙争虎斗。孙坚军士卒为他们的主公捏了一把汗,而我军将士则被许褚的神勇激励得热血沸腾,呐喊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站在麾盖下,目光紧紧盯着战场。孙坚之勇,确实名不虚传,盛怒之下,竟能与许褚战到如此地步。许褚虽勇,但孙坚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拼死的决心,一时间也难以将其拿下。
两人枪来刀往,从日中战至日昃,足足斗了一百多个回合!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孙坚因为初始暴怒,消耗巨大,气息渐渐粗重,枪法也不如最初那般凌厉;许褚虽然依旧勇勐,但连续恶战(虽斩杀祖茂轻松,但与孙坚之战消耗甚巨),额头也见了汗珠。
我看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血色,再战下去,恐两败俱伤,或者一方有失,都非我所愿(至少此时不愿孙坚轻易死掉,以免其军崩溃太快,影响我后续计划)。而且,今日斗将,许褚阵斩祖茂,已是大涨我军威风,目的已然达到。
于是,我下令鸣金收兵。
“铛铛铛铛——”清脆的鸣金声在战场上响起。
许褚听到金声,虽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他虚晃一刀,逼退孙坚,大声道:“孙文台!今日天色已晚,且饶你性命!来日再战,必取你首级!” 说罢,拨转马头,回归本阵。
孙坚此刻也已力竭,知道再战下去自己也讨不到好处,而且祖茂的尸体还曝于阵前。他用充满血丝和刻骨仇恨的眼睛死死瞪了许褚和我军方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收兵!将祖茂将军的……尸身……抢回来!”
孙坚军中也响起了收兵的锣声。双方将士都松了一口气,各自保持着警戒,缓缓退回本营。
孙坚下马,亲自走到祖茂惨不忍睹的尸身旁,这位纵横江东、不可一世的勐虎,此刻竟虎目含泪,身体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亲手将祖茂断裂的尸身收敛起来,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那背影,在血色夕阳下,显得无比悲怆和落寞。
而我,在许褚、周仓及众将的护卫下,从容返回大营。营中将士欢声雷动,都在庆祝许褚今日扬威,阵斩敌将。首战告捷,士气高昂!
然而,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孙坚丧了挚友大将,其恨意更浓,接下来的战斗,必将更加惨烈。而且,那隐藏在暗处的曹操,以及可能南下的袁绍军,都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陈国的秋夜,凉意渐起,而战争的阴云,却愈发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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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