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亲率的主力水陆大军兵锋直指江夏,纪灵东线兵团因李通归顺而打开局面,黄忠北线兵团兵不血刃拿下新野、兵压樊城,整个荆州北部及东部风声鹤唳、摇摇欲坠之际,一直按兵不动、如同潜伏猛虎般窥伺时机的孙坚,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他那颗躁动的心和扩张的野心,向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陈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这一切,自然都在我与郭嘉、鲁肃等人的预料之中。当“听风”将孙坚与陈王刘宠交恶、兵戎相见的消息传到我旗舰之上时,我正在与诸将推演攻打江夏的细节。闻听此报,我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孙文台这头困虎,终究还是扑出去了。”我放下手中的指挥棒,对郭嘉、鲁肃笑道,“奉孝、子敬,果然不出你二人所料。刘景升此刻,怕是更要焦头烂额了。”
郭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酒,笑道:“孙坚困守颍川一隅,西有董卓,东、南皆受我方钳制,唯有东面的陈国,是他唯一可能吞并以壮大自身的猎物。如今我军三路伐荆,声势浩大,牵制了刘表绝大部分精力,他若还不敢动手,那也就不是‘江东猛虎’了。”
鲁肃补充道:“而且,陈王刘宠虽拥兵数万,然其毕竟藩王身份,缺乏能征善战之将,其相骆俊虽有才干,然长于政事而短于军略。孙坚及其麾下程普、黄盖、韩当等皆百战宿将,此战胜负,其实在开战之前便已注定。只是……陈王毕竟是汉室宗亲,孙坚此举,虽能得一地,却也难免背上攻击宗室的恶名。”
我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船舱,看到那片即将燃起战火的中原大地:“孙文台行事,向来果决狠辣,为了地盘和实力,些许恶名,他恐怕并不在乎。只是,他此举倒也帮了我们一个忙,至少豫州方向,短期内再无暇他顾了。且细细报来,孙坚是如何动手的?”
豫州,颍川郡,阳翟城。
郡守府内,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不再是那种被困的压抑和焦躁,而是充满了一种即将出柙的猛兽般的兴奋与肃杀。孙坚高踞主位,虎目扫过麾下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朱治等文武,手中捏着一份最新的战报。
“诸位!”孙坚的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袁公路已尽起三路大军伐荆!黄忠取新野,兵临樊城,震动襄阳!纪灵得李通,东线洞开,威胁西陵!其本人亲率水陆大军号称五十万,直扑江夏!袁军自顾不暇,荆州大乱已在眼前!”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颍川东面的陈国:“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困守颍川已久,西受董卓压制,西、南为袁公路所扼,若不能趁此良机东取陈国,获得立足之地,待袁公路平定荆州,或袁绍稳定冀州,我等皆成瓮中之鳖矣!”
程普抚须沉吟道:“主公所言极是。陈国富庶,拥兵数万,若能取之,我军实力必大增。只是……陈王刘宠乃汉室宗亲,公然攻伐,恐惹非议。”
黄盖瓮声瓮气道:“普哥何必顾虑太多!这乱世,拳头大就是道理!那刘宠空有兵马,却无良将,岂是我等对手?难道要因他一个宗室名头,就困死在这颍川不成?”
韩当、祖茂等将领也纷纷附和,他们早已对困守一隅的现状不满,渴望通过战争获取更多的土地和资源。
孙静较为谨慎,开口道:“兄长,出兵需有名目。那刘宠素来谨慎,恐难寻其错处。”
孙坚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名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刘宠占据陈国,拥兵自重,不尊盟主(指袁绍,孙坚此时仍表面尊袁绍),便是罪过!我这就修书一封与他,看他如何回应!”
孙坚当即亲笔修书一封,遣使者送往陈国国都陈县。信中,孙坚以豫州刺史的身份(虽得位不正,但此时仍以此自称),言辞倨傲,指责陈王刘宠“坐拥强兵,不恤国难(指董卓乱政及当下纷争),割据自保,有负汉室宗亲之责”,要求刘宠“顺应大势,听从号令,共扶汉室”,其隐含之意,无非是让刘宠服从他孙坚的调遣,实则是吞并的前奏。
陈国王宫内,陈王刘宠接到孙坚的书信,看罢之后,不禁勃然大怒。
刘宠并非庸主,他素有勇力,通晓军事,在黄巾之乱时便曾率军保境安国,因此在陈国境内颇有威望。他深知孙坚的狼子野心,对此等近乎羞辱的“命令”如何能忍?
他将书信掷于地上,对相国骆俊及麾下臣属怒道:“孙坚竖子!不过一藉助袁绍之力得据颍川的武夫,僭称刺史,安敢如此无礼,对本王颐指气使?真乃狂悖之徒!
骆俊拾起书信,看后亦是眉头紧锁,劝谏道:“大王息怒。孙坚骁勇,其麾下皆虎狼之将,今袁术大举攻荆,其必是欲趁乱扩张。我陈国虽有三万兵马,然良将匮乏,不宜与之硬碰,不若虚与委蛇,暂缓其势,再图良策。”
刘宠正值盛年,心高气傲,如何听得进这等示弱之言?他断然道:“孤乃高皇帝子孙,堂堂大汉陈王,岂能向孙坚此等出身卑微、跋扈凶戾之辈低头?他若要战,那便战!孤倒要看看,是他孙文台的刀利,还是我陈国的儿郎悍勇!”
于是,刘宠亲自提笔回信,言辞极为尖锐讽刺:
“孙将军足下:闻足下以讨董之功,得领豫州,然董卓尚未伏诛,足下仍踞颍川不去,刺史之谓,不知受何人所表?朝廷可有明诏?孤乃高皇帝苗裔,受封陈国,世守社稷,保境安民,此乃本王之责,何须足下妄加置喙?足下若欲行董卓旧事,觊觎邻郡,不妨明言,何须假‘扶汉’之名,行苟且之事?陈国虽小,亦有带甲三万,弓弩齐全,足下若不自量力,尽管放马过来!孤在陈县,拭目以待!”
这封回信,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孙坚脸上,尤其是那句“刺史之谓,不知受何人所表?朝廷可有明诏?”更是直戳孙坚的痛处——他这豫州刺史的身份,确实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最初是袁术为了拉拢他而表奏的。
当刘宠的回信送到阳翟时,孙坚看罢,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猛地将信撕得粉碎,咆哮道:“刘宠小儿!安敢如此辱我!我必亲提大军,踏平陈国,取你首级,方泄我心头之恨!”
“主公息怒!”朱治连忙劝道,“刘宠自寻死路,正好给了我军出师之名!即可宣称其辱骂朝廷命官,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不错!”孙坚怒吼道,“即刻点兵!程普、黄盖、韩当、祖茂,随我出征!朱治、幼台(孙静)留守颍川!起兵两万,兵发陈国!”
孙坚盛怒之下,尽起颍川可用之精兵,以程普为副将,黄盖、韩当为先锋,祖茂押运粮草,浩浩荡荡杀向陈国。
陈王刘宠闻报,也不甘示弱,亲自披挂上阵,以相国骆俊留守陈县处理政务,点齐三万陈国兵马,出城迎战。他自恃兵力占优,又是在本国作战,颇有信心。
然而,战争的胜负,并非简单的人数对比。两军在陈国边境的苦县一带相遇。刘宠虽勇,但毕竟缺乏大战经验,更无程普、黄盖这等身经百战的宿将指挥。而孙坚军久经战阵,将领骁勇,士卒用命。
双方摆开阵势。刘宠亲自出马挑战,孙坚正要迎战,老将黄盖早已飞马而出:“杀鸡焉用牛刀!主公稍歇,看末将取他首级!”
黄盖舞动铁鞭,与刘宠战在一处。刘宠力大,武艺也不弱,但与黄盖这等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将相比,终究逊了一筹。战不二十合,黄盖卖个破绽,刘宠一枪刺空,被黄盖反手一鞭扫中肩甲,虽未重伤,却也震得气血翻涌,险些落马。
刘宠心惊,拨马便回。孙坚见机,立刻挥军掩杀。程普、韩当各率一军,如同两把尖刀,直插陈国军两翼。陈国军虽然人数占优,但训练和实战经验远逊孙坚军,在孙坚军凌厉的攻势下,很快便阵脚大乱,溃不成军。
刘宠在亲兵护卫下,狼狈逃回陈县。此战,陈国军损失不下五千,士气大挫。
孙坚乘胜追击,兵临陈县城下,将城池团团围住。
陈县虽为陈国都城,但毕竟只是一诸侯国都城,城防远不如州郡大城坚固。刘宠败退回城后,惊魂未定,只能依靠城墙坚守。
孙坚挥军日夜攻打,云梯、冲车、井阑轮番上阵。程普、黄盖、韩当等将身先士卒,攻势一浪高过一浪。陈国军凭借城墙苦苦支撑,伤亡日益惨重。
相国骆俊竭尽全力,组织民夫运送物资,救治伤员,稳定人心。但他毕竟文官,于守城战事上能提供的帮助有限。刘宠亲自在城头督战,却也无法扭转战局劣势。
围城半月,陈县城内箭矢、滚木将尽,士兵疲惫不堪,人心惶惶。期间,刘宠曾数次派人试图向最近的汝南郡(在我方控制下)或沛国求救,但送信之人皆被孙坚军擒获。孙坚故意将求救信射入城中,并散布谣言,称援军无望,以此瓦解守军斗志。
眼看城破在即,刘宠知大势已去,召来骆俊,悲愤道:“孤不听相国之言,致有今日之祸!孙坚残暴,城破之日,必不容我。孤死不足惜,唯世子尚幼,乃我陈国一脉希望,托付相国,务必护其周全,逃出生天,延续宗祀!”
骆俊泣拜于地:“臣必竭尽所能,护佑世子!万死不辞!”
是夜,孙坚军发动总攻。黄盖、韩当亲自攀爬云梯,冒死登城。守军早已筋疲力尽,防线终被突破。孙坚军如同潮水般涌入城内。
城内陷入一片混战。刘宠知无可幸免,手持长剑,率领最后的心腹侍卫在王宫门前做最后的抵抗,状若疯虎,连杀十余人,最终被乱箭射中,力战而亡,壮烈殉国!
与此同时,骆俊趁乱带着年仅数岁的陈王世子,在几名忠心死士的护卫下,换上平民衣物,从王宫密道潜出,又趁着城中大乱、孙坚军注意力都在王宫和府库之际,混在逃难的百姓中,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出陈县。他们不敢停留,一路向西南方向,朝着汝南郡奔去,希望能在我方控制区内求得庇护。
孙坚攻破陈县,纵兵大掠三日,以犒劳军士,陈国积累多年的财富被洗劫一空。他虽得了陈国之地,却也因攻杀汉室宗亲、纵兵劫掠而声名大损。
当骆俊带着衣衫褴褛、惊魂未定的陈王世子,历经艰险,终于踏入汝南郡境内,向当地官府表明身份求救时,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正在前线督战的纪灵那里,随后又以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我的手中。
我看着战报中描述的陈国覆灭、刘宠战死、世子南奔的经过,心中亦是感慨。乱世之中,即便是汉室宗亲,若无足够的实力和手腕,也难以自保。
“主公,陈王世子与骆俊如何处置?”鲁肃询问道。
郭嘉淡淡道:“此二人虽为丧家之犬,却也有其价值。陈王世子乃汉室宗亲,收养之,可显主公仁德,亦可作为将来政治上的一个筹码。骆俊有治政之才,或可一用。”
我点了点头:“子敬,以我的名义,传令汝南,好生安置陈王世子与骆俊一行人,供给衣食住所,不得怠慢。待荆州战事稍定,我再亲自接见他们。”
“主公英明。”鲁肃领命。
孙坚攻灭陈国,如同在平静(相对而言)的豫州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他虽然暂时获得了一块地盘,但也彻底暴露了他的侵略性,使得周边势力(如兖州的曹操、徐州的陶谦等)对其更加警惕。而陈王世子的南奔,也为我提供了一个在道义上占据优势的机会。
如今,荆州战事正酣,豫州又起波澜,这天下大势,正是风云激荡,英雄辈出之时。我站在船头,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江夏城廓,心中豪情更盛。且先拿下江夏,再图其他!这盘天下大棋,我袁公路,注定要成为最重要的执棋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