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轱辘声彻底消失在巷尾,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杨欢缓步走出槐树的阴影,月青色棉袍上沾着的雪粒在阳光下融成细水珠,顺着衣褶往下淌。
他走到那扇侧门前打量片刻,心里盘算着:这大白天的,自己贸然进去,怕是要打草惊蛇。
于是他凝神静气,指尖在背后的无愧剑鞘上轻轻一叩,运气沉声道:“无愧,去探探院里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人守着。”
剑鞘里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是雀跃的回应。也不知今日无愧是不是心情格外好,清脆的女童声应道:“好的,等一下。”话音刚落,一道流光便从剑穗处窜出,贴着墙根钻进了门缝里,转瞬就没了踪影。
杨欢立在原地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道流光“嗖”地一下又从门缝里钻了回来,重新没入剑鞘。无愧的声音随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外面没人守着,院子里也静悄悄的,不过主屋里面有人。你动作快点,别磨蹭,保管不会被发现。”
“谢了。”杨欢应了一声。
无愧却不依不饶:“没事就别打扰我休息了,查案归查案,别老叫我干活。”
杨欢低笑一声,不再搭话。
他走到墙边,脚尖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一个闪身便翻墙而入,落地时悄无声息,只带起几缕被惊扰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
院子里果然如无愧所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杨欢打量了下四周,东侧的花圃里种着些月季和牡丹,只是寒冬腊月里,枝叶都枯得像柴火,唯有几株腊梅含苞待放,透着点生机。
最显眼的是正对着侧门的主屋,青砖黛瓦,窗棂上糊着的棉纸有些发黄,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烛影。杨欢刚想往前走,就听见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像是压抑的喘息,又夹杂着细碎的笑语。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不对劲。
杨欢眉头皱了皱:难道席一悠是跟她夫君陈汉升在这里?可哪有夫妻见面要这般偷偷摸摸的?
杨欢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放轻脚步,借着枯藤的掩护,快速闪到主屋侧边,这里正好能挡住身形,确保不会被屋里人发现。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在窗纸最边缘的地方轻轻点了点,戳出个极小的洞,然后凑眼过去往里瞧。
这一看,让他瞬间倒吸口凉气,连呼吸都忘了,同时心里暗骂:这席一悠作为陈家主母、席家三小姐,玩得可真够花的。
由于是白天,屋内并未点蜡烛,天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棂涌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因着炭火盆的热气,光线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倒比烛火更添几分暧昧。
席一悠此刻正坐在床边的锦褥上。她身后靠着个年轻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此外,还跪着另一个男子。这男子瞧着年长些,约莫二十出头。
“真是想不到啊。”这席一悠居然趁着姐夫的丧礼还在办着,跑来这里,难怪要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走,这要是被陈家或席家发现,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对于这种事情,杨欢倒也不算震惊,毕竟都是人。
这时,席一悠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娇媚又带着点慵懒:“你们俩可要抓紧些……再过两个时辰,我还得回张府去呢……”
“主母放心,保管让您尽兴。”年轻男子低笑着回应。
这话里的意思,难道她经常来这里?
这两个男子又是谁?是她豢养的面首,还是另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