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席一念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僵了一下,没有丝毫迟疑和羞涩。
就在席一念以为他会更进一步时,杨欢却突然松开了手。
杨欢后退半步,喉结滚动,却故意沉下脸:“今日便到这里,贫道先去驱邪。”
席一念还没从回过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
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驱完邪,贫道自会回席府。这期间,二小姐若还有事,遣个下人去知会一声便是。”说完,他便推门而出。
席一念僵在原地,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心底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被推开的失落,更有几分对这个克制又霸道的杨欢的好奇。
她忽然低笑出声,“杨道长……你倒是会吊人胃口。”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将那素白的孝服染成淡淡的金。
…………
在张府驱完邪,已是酉时三刻。
天色已有些暗淡,冬阳早早沉进西边,只在天际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杨欢走出张府大门时,冷风卷着碎叶擦过脚踝,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先前那仆役正缩在马车旁搓手跺脚,见他出来,连忙掀开棉帘:“道长,这就回席府?”
“嗯。”杨欢弯腰上了车,车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身后张府的素白幡幔,也隔绝了那抹勾魂的香。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车窗外,街道倒比午后热闹了几分——卖糖画的老汉支起了琉璃灯,橙黄的光映着竹签上的龙凤,在寒风里微微晃动;绸缎庄的伙计正忙着挂幌子,绣着金线的“绸缎”二字在灯笼下闪着光;几个穿棉袍的书生缩着脖子往酒楼里钻,门口的店小二吆喝着“热酒暖炉备好咯”,声音在冷空气中荡出老远。
今日没下雪,风倒是刮得紧,卷着街边摊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马车的轱辘声,混在一起竟有了几分烟火气。
临街的窗棂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偶尔能瞥见屋内围坐的人影,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隐约飘出炖肉的香气,与这清寒的夜色撞在一起,生出种踏实的暖意。
杨欢掀起车帘一角,望着窗外掠过的灯笼——有的是圆鼓鼓的宫灯,罩着红纱;有的是六角形的走马灯,画着才子佳人;还有些小商贩提着的羊角灯,昏黄的光在风里摇摇晃晃,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街道两旁的老树枝桠光秃秃的,却在灯笼的映照下,投下疏朗的影子,倒比夏日的浓荫多了几分清趣。
杨欢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符纸,脑海里却浮现出在宗门里,那小道童小溪说“这山下的世道愈发混乱……”
那时他刚穿越到这方天地不久,对周遭的一切还带着懵懂的疏离,直到下了山,才对这方天地有了初步的了解。
从清风镇到播州州府汉安城,这一路走得不算顺畅。丰隆郡算是他落脚的第三个郡县,除了榕城透着股暮气沉沉的萧索,来凤郡与丰隆郡倒让他生出几分安稳感。
就像此刻车窗外的街道,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流淌,商贩的吆喝声裹着暖意,连空气里都飘着炒栗子的甜香。可这份繁华究竟能持续多久?杨欢望着车帘上晃动的光影,忽然觉得这热闹像层薄冰,底下藏着的暗流谁也说不清,或许自己见到的,不过是被精心修饰过的表象。
正思忖着,马车忽然慢了下来,接着便停在了席府别院门口。杨欢掀开车帘,冷风裹挟着院门口灯笼的光晕扑面而来,刚站稳脚跟,就见街角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林未浓。
林未浓显然是刚从衙门回来,平日里那放荡妩媚的脸上,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倦意,她今日穿了身暗红色的长裙,走动时裙摆摇曳,像团流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