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蒸汽管道刚检修完，带着铁锈味的热气在车间里弥漫。王建国正蹲在地上调试新组装的自动送料装置——这是他基于终结者技术原理搞出的简易模型，齿轮咬合的节奏比人工操作快了近三倍。
“建国，厂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传达室的老张头隔着老远喊，声音被机器轰鸣撕得有些碎。
王建国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心里隐约有了数。昨晚他故意让傻柱“撞见”易中海往自己工具箱里塞钱票，今早就该有动静了。他摘下沾着机油的手套，往厂长办公室走时，特意绕到钳工车间门口，果然看见易中海正跟几个老工人说话，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往他这边瞟。
“坐。”杨厂长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手里捏着份报表，“昨天你提交的自动送料方案，技术科那边评估通过了，准备先在三号车间试点。不过……”他话锋一转，把报表往桌上一放，“刚才易师傅来找我，说你这方案里的几个关键参数，跟他前阵子画的草图有点像。”
王建国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凉白开。水的凉意刚滑过喉咙，就听见杨厂长继续说：“他没明说，但意思是……你可能借鉴了他的想法。毕竟他是厂里的老八级钳工，带过不少徒弟，按辈分算，你还得叫他声师傅。”
这话里的偏袒藏得并不深。易中海在轧钢厂待了二十多年，论资排辈确实够老，加上平时总装出副宽厚长者的样子，不少人都卖他面子。王建国放下杯子，指尖在粗糙的杯壁上轻轻敲了敲。
“杨厂长，”他抬眼时，目光正好对上杨厂长探究的眼神，“易师傅的草图我没见过。不过我这方案里的齿轮模数是1.25，齿顶高系数取的1.1，这组参数是我根据三号车间的旧机床改造的，全厂里只有我这儿有完整的测算记录。”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去车间验证，误差不会超过0.02毫米。”
杨厂长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眉头慢慢舒展开：“我当然信你。只是易师傅那边……毕竟是老资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资格老不代表能抢别人的功劳。”王建国合上笔记本，声音比车间里的冷却液还凉，“前阵子他说家里困难，我妈心软，把这个月的布票分了他一半。结果上周我看见秦淮茹穿着新做的花衬衫，布料跟我家布票买的一模一样。”
杨厂长的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没接话。他在厂里待了这么多年，易中海那点“帮扶邻里”的勾当多少知道些，只是懒得较真。
“还有上个月，”王建国像是没看见他的沉默，继续说道，“厂里给技术骨干发的补助粮，我那份一直没领到。后来问会计，说是易师傅代领了，说我年纪小，怕我乱花，替我存着。可直到现在，他也没给我。”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杨厂长的脸色沉了下来。补助粮是专款专用，代领不还那就是挪用，性质完全不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让易中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易中海进来时，脸上还挂着惯常的和善笑容，看见王建国也在，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恢复如常：“厂长找我？”
“易师傅，建国说他的补助粮你代领了？”杨厂长把报表往他面前一推，“怎么没给他？”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搓着手叹气道：“嗨，这事儿啊，我忘了跟厂长您说。建国这孩子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怕他把细粮换了零嘴，就暂时替他存着，想着月底一起给他……”
“是吗？”王建国突然开口，目光像淬了冰，“那上周三晚上，您往秦淮茹家送的那袋白面，是您自己的？还是……我的补助粮？”
易中海的脸“唰”地白了。上周三他确实给贾家送了面，这事他做得隐蔽，按理说不该有人知道。他猛地看向王建国，眼神里带着震惊和恼怒，像是被戳穿了心事的伪君子。
“你……你这孩子怎么血口喷人！”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着王建国，“我好心帮你存粮，你倒反过来污蔑我？我易中海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拿过别人一针一线！”
“那最好。”王建国站起身，从笔记本里抽出张纸，“这是技术科的参数验证报告，上面有我的签名和日期，比易师傅说的‘草图’早了整整五天。至于补助粮，既然易师傅说替我存着，那就请您现在给我吧。”
易中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他哪里存着什么粮，早就被他换了钱，一部分贴补给了贾家，另一部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那是他偷偷截留的工人互助款。
“易师傅？”杨厂长的声音冷了下来，“建国的粮呢？”
易中海的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句：“我……我这就回去拿……”
“不必了。”王建国打断他，“粮我可以不要，但这方案的署名，必须是我。还有，以后厂里的补助和福利，麻烦易师傅别再‘代领’了，我自己的东西，自己会管。”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易中海一眼。走到门口时，他听见杨厂长沉声说：“易中海，你跟我解释清楚，补助粮到底去哪了！还有，建国说的互助款……”
后面的话被关在了办公室里，但王建国能想象出易中海此刻的狼狈。他走到车间门口，正撞见傻柱蹲在地上抽烟，看见他出来，赶紧掐了烟站起来：“建国，里面……”
“没什么。”王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别再什么都听易中海的。他要是再让你替贾家跑腿，你就问问他，自己截留的互助款什么时候还。”
傻柱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他……他还截留互助款？”
“你以为他那‘宽厚’的名声是怎么来的？”王建国笑了笑，转身回了车间。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间的高窗，在自动送料装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建国调试好最后一个齿轮，看着链条带着钢坯稳稳地向前移动，心里清楚，易中海这层伪善的面具，算是被他撕破了一道缝。而这道缝，很快就会变成无法弥补的裂痕。
他要的从来不是厂里那点补助粮，而是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四合院乃至轧钢厂里的“老好人”，到底藏着怎样一副龌龊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