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王建国正蹲在轧钢厂的废料堆旁,用一根磨尖的铁丝撬动着轴承里的钢珠。寒风吹得他鼻尖发红,呼出的白气在围巾上凝成霜花,可他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这堆被淘汰的轴承里藏着不少高碳钢,提炼出来能做些精密零件,比院里那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实在多了。
“建国,你妈让你回家吃晚饭。”何雨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气喘,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王建国回头,看见她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冻得指尖通红。“雨水姐,这么冷的天怎么跑来了?”他拍掉手上的铁锈站起来,目光落在那油纸包上——隐约能闻到葱花饼的香味。
“我哥又把粮本给秦淮茹了,我妈气得直哭,让我来喊你过去拿点吃的。”何雨水把油纸包塞给他,语气里满是无奈,“我妈说,你爸跟厂里的师傅交情好,让你顺便问问,能不能找个机会把我哥调到后勤去?总在车间跟秦淮茹凑那么近,早晚出事。”
王建国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他掂量了一下,至少有五六个饼。“傻柱真是……”他没把“拎不清”三个字说出口,转而道,“后勤最近确实缺个管仓库的,我回头跟杨厂长提一嘴。不过你也知道,易大爷在厂里有点面子,傻柱又是他‘钦定’的接班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提到易中海,何雨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别提那个易大爷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从聋老太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信封,塞得鼓鼓囊囊的,见了我就往身后藏,眼神慌得很。”
王建国心里一动。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易中海和聋老太有牵扯了。上回他故意跟何雨水提过半夜见易中海从聋老太屋里出来,当时她还半信半疑,看来这次是亲眼看见了。
“他藏什么了?”王建国装作不经意地咬了口葱花饼,饼香混着胡椒的辛辣味驱散了不少寒意。
“没看清,好像是钱。”何雨水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我爸说,上个月厂里发的困难补助,有好几户该得的都没拿到,后来去问会计,会计支支吾吾的,只说被‘上面’扣了。我怀疑……”
她没说下去,但王建国已经明白了。易中海在轧钢厂当了十几年的八级钳工,又是厂里的工会委员,管着不少福利发放的事,真要做点手脚,确实有机会。
“这事得有证据。”王建国擦掉嘴角的饼渣,“你别急,我帮你留意着。对了,你见过易大爷屋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比如锁着的箱子,或者经常翻看的信件?”
何雨水想了想:“他屋里是有个红木箱子,锁得特别严实,上次我去送东西,看见他正对着一堆信发呆,见我进来就赶紧收起来了。对了,那些信封上的邮票,好像都不是咱们这儿的,花花绿绿的,看着像外国的。”
外国邮票?王建国的眼神沉了沉。聋老太是敌特首领的事还没实锤,但易中海跟她来往密切,又藏着外国信件,这就很可疑了。
“雨水姐,你帮我个忙。”王建国凑近一步,“下次你去易大爷家,想办法看看那些信上的地址,要是能记住一两个名字或者邮编,就告诉我。”
何雨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行,但你得保证,不能让我哥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淮茹,跟他说这些准得坏事。”
“放心吧。”王建国拍了拍她的胳膊,“对了,这个你拿着。”他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金属片,是用弹簧钢磨成的,边缘锋利,“要是晚上走路怕黑,就攥在手里,壮壮胆。”
何雨水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坚硬的金属,心里莫名踏实了些。“那我先回去了,我妈还等着呢。”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王建国咬了口饼,眼神锐利起来。他转身往厂部走,杨厂长今晚值班,正好可以借着送零件的由头,打听一下上个月的困难补助发放情况。
厂部办公室的灯亮着,杨厂长正对着一份报表皱眉。“杨叔,这是我新做的轴承芯,您看看精度怎么样。”王建国把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零件递过去。
杨厂长接过来,用卡尺量了量,眼睛亮了:“行啊你小子,这精度赶上进口的了!”他放下零件,语气沉了下来,“是不是为了困难补助的事来的?”
王建国也不绕弯子:“杨叔,我听雨水说,她爸这个月的药费补助没拿到,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杨厂长叹了口气,往门外看了看,压低声音:“上面批了二十户,发到手里只剩十三户。我查了台账,签字领走的是易中海,但他说有七户主动放弃了,把名额让给了更困难的人。”
“放弃的人里,有何叔吗?”
“有。”杨厂长点点头,“不光有他,还有老张家、老李头……都是些老实人,怕是被说动了。”
王建国心里有了数。“杨叔,我听说易大爷最近跟一个姓赵的来往密切?就是总来厂里收废品的那个。”他故意提了个不相干的人,想看看杨厂长的反应。
没想到杨厂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知道?那个赵老四是个惯犯,以前倒卖过厂里的设备,被抓过一次,怎么又跟易中海扯上了?”
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赵老四也有问题。“我也是听院里人说的,说他们经常在聋老太家碰面。”
“聋老太?”杨厂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老太太也不对劲,上次派出所来查户口,她那屋里的摆设,根本不像个孤寡老人该有的,光是一个玉镯子,就值不少钱。”
王建国没再接话,心里已经捋出了个大概:易中海利用职务之便,截留了困难补助,一部分给了聋老太,可能通过那个赵老四转手倒卖,而那些外国信件,说不定就是传递情报的工具。
离开厂部时,雪下得更大了。王建国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路过中院时,看见易中海正往聋老太屋里去,手里果然拎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跟何雨水描述的一样。
他悄然后退几步,躲在拐角的槐树下。没过多久,易中海出来了,手里的布包空了,脸上却带着点得意的笑。等他走远,王建国才绕到聋老太的窗下,用之前做好的微型拾音器贴在墙上。
里面传来聋老太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含糊沙哑,而是清晰流利的外语,虽然听不懂内容,但那语气里的命令口吻,绝不是一个普通老人该有的。
王建国握紧了拳头,看来这场戏,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得加快速度了,不仅要拿到易中海截留钱财的证据,更要把聋老太这条线彻底挖出来。
回到家,他把剩下的葱花饼分给弟弟妹妹,自己则躲进屋里,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他收集的零件、工具,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黑匣子——这是用火种源能量改造的录音设备,能接收百米内的声波。
他把拾音器的线连接到黑匣子上,按下录音键。明天一早,他要再去易中海家附近看看,最好能找到那个藏信的红木箱子。
窗外的雪还在下,王建国看着黑匣子上跳动的绿灯,眼神坚定。不管这院里藏着多少龌龊,他都要一点点揭开,护着家人,护着这个刚站稳脚跟的国家,绝不能让这些蛀虫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