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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了顾、陆两家的鼎力支持,蔡泽在吴郡的根基瞬间稳固。钱粮充沛,兵员补充顺利,更有顾雍、陆儁这两位江东俊才加入幕府,使得原本略显单薄的骑都尉府立刻变得人才济济,气象一新。

在吴郡又盘桓了十余日,一方面让顾雍、陆儁与家人团聚并处理随行部曲、物资交接事宜,另一方面也让凌操、潘璋加紧操练新募的两千兵勇,并留下部分顾、陆两家的家丁骨干协助管理,蔡泽便决定动身,前往此次江东之行的最关键一站——丹阳郡。

丹阳,素有“精兵之地”的赫赫威名。此地山峦叠嶂,民风彪悍,古来便是出产精锐步兵的所在。然而,也正是因为这股彪悍之气,丹阳兵虽勇冠三军,却也极难驾驭。历史上,曹操早期也曾满怀希望地来到丹阳募兵,结果麾下大将夏侯惇差点死于乱军之中,所募之兵旋即溃散,成为曹操心中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教训。蔡泽深知此行机遇与风险并存,故而丝毫不敢大意。

临行前,他特意与顾雍、陆儁深谈,又再三叮嘱徐晃,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车驾离开吴县,一路向西南而行,进入丹阳郡境内。但见群山连绵,道路渐险,与吴郡的平畴沃野、水网密布迥然不同。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粗犷的气息。

丹阳郡治所在宛陵城。太守张训早已得到吴郡太守及陆康的书信,深知这位手持天子节杖、背后站着朱儁且得到顾、陆两家支持的年轻骑都尉分量不轻,不敢怠慢,亲自率郡中属官于城门外相迎。

“蔡骑都尉远来辛苦!下官丹阳太守张训,恭迎天使!”张训年约四旬,面容精干,笑容热络中带着几分官场特有的圆滑。

蔡泽下车,执礼甚恭:“张府君折煞晚辈了。泽奉旨募兵,叨扰地方,还望府君海涵。”

双方寒暄已毕,一同入城。太守府内,早已备下接风宴席。席间,张训态度极为积极:“骑都尉为国募兵,平定叛乱,此乃利国利民之壮举!我丹阳郡上下,自当全力配合!骑都尉需要多少兵员,但说无妨,下官即刻下令各县城贴榜募兵,旬日之内,必为骑都尉凑齐!”

蔡泽放下酒爵,正色道:“有劳张府君费心。晚辈所需不多,欲在贵郡招募三千丹阳锐士,充作军中骨干。”

“三千?”张训闻言,抚掌笑道,“不多,不多!我丹阳儿郎,最是骁勇善战,莫说三千,便是五千,也招得来!只是……”他话锋微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骑都尉想必也听说过,丹阳兵勇则勇矣,但这性子嘛,也如同这山中的野马,桀骜难驯了些。以往也不是没有上官来此募兵,可往往……唉,难以持久啊。”

他这话半是提醒,半是试探,想看看这位年轻的骑都尉是否有足够的魄力和手段驾驭这群骄兵悍卒。

蔡泽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淡然一笑,目光扫过身旁肃立的徐晃,以及文士打扮却目光沉静的顾雍和陆儁,从容道:“多谢府君提醒。良驹自然性烈,方能日行千里。晚辈既来募兵,便有驯马之心。我麾下亦有善驭之人。”

徐感受到蔡泽的目光,踏前一步,虽未言语,但那魁梧的身材和沉稳如山的气势,已让张训心中微凛,暗道此人确是一员悍将。

“既如此,下官便放心了!”张训笑容更盛,“募兵之事,包在下官身上!骑都尉且在馆驿安心住下,一应粮草物资,皆由郡府供应。”

果然,在张训的全力配合下,募兵进行得异常顺利。榜文一出,应者云集。丹阳地瘠民贫,从军吃粮对于许多山民、猎户而言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加之蔡泽开出的军饷优厚,又有天子旌节和朱儁将军的号召,不过七八日工夫,三千名精壮汉子便被选拔出来,聚集在宛陵城外的临时校场上。

这三千人,个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眼神中带着山民特有的彪悍与警惕。他们站立虽不十分整齐,但那股隐含的剽悍之气,却仿佛凝成了实质,让人不敢小觑。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高台上那位年轻的过分的主官,以及他身边那些看起来“文绉绉”的幕僚,窃窃私语声如同山风拂过松林。

蔡泽站在点兵台上,看着台下这三千双带着野性与审视目光的眼睛,心中明白,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运足中气,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

“丹阳的勇士们!本官,大汉骑都尉蔡泽,奉天子诏命,假节,特来此地,招募尔等入我军中!”

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为了军饷,为了吃饱饭而来!这没什么不对!男儿生于天地间,凭本事挣饭吃,天经地义!”

这话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兵卒眼中露出认同之色。

“但是!”蔡泽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既然穿上这身军装,拿了大汉的粮饷,就不再是山间的猎户、田里的农夫!你们是兵,是大汉的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号令,是保境安民,是建功立业!”

他顿了顿,指向身旁的徐晃:“这位,是我军中军司马,徐晃,徐公明!从今日起,他便是我军总教习,负责操练尔等!军中一切操练、纪律,皆由徐司马执掌!他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徐晃适时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徐晃在此!蒙主公信重,执掌操练!丑话说在前头,徐某练兵,只认军法,不认人情!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望诸位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配合那雄壮的体魄,倒是让台下喧哗的声音小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徐晃展示其治军手腕的时刻。他深知丹阳兵的特性,若不能一开始就将其震慑住,后续将寸步难行。

操练从最基本的队列开始。然而,这群散漫惯了的丹阳汉子,哪里习惯这等枯燥严格的约束?站队歪歪扭扭,号令听而不闻,甚至有人公然嬉笑打闹,对教官的呵斥置若罔闻。

“看那黑脸汉子,嗓门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如何?”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抱着胳膊,斜眼看着台上指挥的徐晃,语带挑衅。他名叫曹武,在山中便是以勇力着称的猎户,在这群新兵中颇有威望。

他身边几人跟着哄笑起来,显然也没把这位新来的军司马放在眼里。

徐晃目光一寒,却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记下了那几人的面貌。

次日,操练阵法基础——鸳鸯阵的小型变化。这阵法讲究配合,对纪律要求极高。曹武那一伙人依旧故我,行动拖沓,故意打乱阵型,引得周围队伍也受到影响。

“曹武!出列!”徐晃终于点名,声音冰冷。

曹武满不在乎地晃了出来,咧嘴笑道:“军司马,有何指教?”

“你三人,屡次违抗号令,扰乱操练,依军法,当杖责二十!”徐晃指着曹武和他身边两个闹得最凶的同伙。

“杖责?”曹武嗤笑一声,“军司马,俺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耍把式的!你这劳什子阵法,扭来扭去,有个鸟用?真要上了阵,还得靠俺们手中的刀枪说话!”

“就是!有本事跟俺单挑!赢了俺,俺就服你!”旁边一个粗豪汉子也跟着起哄。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丹阳兵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他们最重勇力,若能凭个人武艺压服教官,那这军法自然就成了一纸空文。

顾雍和陆儁在台下观操,见状都不由蹙眉,陆儁低声道:“景云兄,看来这群兵痞是要给公明来个下马威啊。”

蔡泽却神色平静,微微摇头:“无妨,且看公明手段。若连这点场面都镇不住,他也不配为我执掌练兵之权。”

台上,徐晃面对挑衅,脸上不见丝毫怒容,反而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哦?想跟我单挑?”

他缓缓走下点兵台,来到校场中央的空地上,解下腰间的佩刀扔给亲兵,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曹武等人勾了勾手指:“可以。你们三个,一起上吧。若能胜我,不仅免了你们的杖责,我这军司马的位置,也让给你们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曹武三人可是这群新兵中公认的好手,尤其曹武,曾徒手搏杀过野猪!徐晃竟要一个打三个?

曹武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好!军司马好大的口气!弟兄们,既然军司马有此雅兴,咱们就陪他玩玩!”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发一声喊,从三个方向扑向徐晃!他们久居山林,打法毫无章法,却胜在势大力沉,速度快捷,拳脚带风,直取徐晃要害!

然而,徐晃是何等人物?历史上能与关羽力战不退的猛将!只见他身形如山岳般沉稳,面对三人合击,不退反进,侧身避开曹武当胸一拳,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另一人踢来的脚踝,猛地一拧!那人惨叫一声,重心顿失,被徐晃借力甩出,重重砸在第三个人身上,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电光火石间,徐晃已欺近曹武身前。曹武反应极快,一拳直捣徐晃面门。徐晃不闪不避,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曹武的手腕,顺势一拉,同时左腿如钢鞭般扫出,正中曹武小腿!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隐约传来!曹武闷哼一声,剧痛钻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抱着小腿惨嚎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曹武倒地哀嚎,另外两人挣扎着刚要爬起,徐晃已如影随形般赶上,一脚一个,将他们死死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徐晃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住了!谁能想到,这位看似沉稳的军司马,动起手来竟如此狠辣果决!

徐晃环视全场,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每一个丹阳兵的脸,凡被他目光触及者,无不心生寒意,低下头去。

“还有谁不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边的杀伐之气,在校场上空回荡。

无人应答。只有曹武压抑的呻吟声和风吹旌旗的猎猎作响。

徐晃这才收回脚,对亲兵下令:“将此三人拖下去,军法从事!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曹武伤愈后,编入陷阵营,戴罪立功!”

处置完挑衅者,徐晃再次站上点兵台,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洪亮,却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都给我听清楚了!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撒野的山寨!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今日之事,便是榜样!从现在起,操练加倍!队列不整者,罚!号令不明者,罚!懈怠不前、动摇军心者,斩!”

在徐晃的铁腕整顿下,丹阳新兵的纪律性总算有了初步的改善。至少,表面上无人再敢公然挑衅。但蔡泽和徐晃都清楚,这股彪悍之气只是被强行压了下去,并未真正驯服,稍有松懈,便会故态复萌,甚至酿成更大的祸患。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夜晚,营中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殴斗。起因是两伙来自不同山头的兵卒因为争抢饮水位置发生口角,进而演变成数十人的群殴。等徐晃带着执法队赶到时,场面已是一片混乱,棍棒拳脚齐飞,甚至有人动起了刀子,地上已躺倒了几个头破血流的伤兵。

“全部拿下!”徐晃怒吼道。

然而,打红了眼的兵卒们哪里听得进去?混乱中,竟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执法队,石块如雨点般砸来!

“反了!真是反了!”陆儁在远处望楼上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发白,“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

顾雍亦是面色凝重:“主公,看来仅靠严刑峻法,难以收其心啊。丹阳民风如此,强压过甚,恐生变故。”

蔡泽看着台下混乱的景象,眼神深邃。他知道,历史上丹阳兵叛乱,往往就始于这类看似偶然的冲突。他必须拿出更有效的手段。

“公明!”蔡泽沉声喝道,“擒贼先擒王!拿下为首闹事者,格杀勿论!其余人,立刻放下武器,违令者,同罪!”

徐晃得令,眼中寒光一闪,亲自带着一队精锐亲兵杀入战团。他目标明确,直扑那几个叫嚣得最凶、下手最狠的头目。徐晃武艺高强,下手毫不容情,只听几声短促的惨叫,几名带头闹事的兵痞已被他当场格杀!

血腥的镇压瞬间震慑住了大部分人。执法队趁机一拥而上,将其余参与殴斗的兵卒全部缴械,按倒在地。

校场上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所有兵卒,无论是否参与殴斗,都被紧急集合起来。看着台上那几具尚在淌血的尸体,以及被捆缚在地、面如死灰的同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蔡泽走到台前,脸色冷峻如冰:“很好!看来前几日的军法,还是有人没记住!那我今日,就再帮你们记清楚一点!”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此辈,无视军法,煽动叛乱,死有余辜!”他又指向那些被捆缚的兵卒,“尔等,胁从闹事,亦难逃重罚!依照军法,本当全部处斩!”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那些被捆的兵卒更是面无人色,浑身颤抖。

“但是!”蔡泽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念在尔等初犯,或为胁从,本官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朗声道:“所有参与殴斗者,除已伏诛的首恶,其余人等,杖责五十,编入‘敢死营’!日后攻城拔寨,尔等便是先锋!用敌人的头颅和你们的战功,来洗刷今日的罪孽!若能立下大功,非但前罪尽消,本官还会不吝赏赐!若惧战不前,两罪并罚,立斩不赦!”

这一手“霹雳手段”加上“一线生机”,顿时让那些本以为必死的兵卒看到了希望,纷纷叩头谢恩。而台下观望的兵卒们,也在严酷的军法和可能的功赏之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处理完殴斗事件后,蔡泽深知,光靠杀戮和惩罚,只能让人畏惧,不能让人归心。必须辅之以恩义和希望。

他与顾雍、陆儁商议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完善军功爵制度。蔡泽借鉴秦制与汉制,制定了清晰明了的军功授爵、赏银标准,并让顾雍写成布告,在营中反复宣讲,确保每一名士兵都清楚,杀敌、立功意味着实实在在的好处——土地、钱财、官职!

其次,改善待遇,杜绝克扣。蔡泽任命陆儁兼任监粮官,严格监督粮草发放,确保士兵能吃饱饭,军饷按时足额发放。同时,由顾雍负责,建立详细的军籍档案,记录每一名士兵的功劳与过错,做到赏罚分明,有据可查。

再次,树立榜样,加以引导。徐晃在操练中,有意识地选拔那些武艺高强、遵守纪律的丹阳兵担任什长、队率,给予他们一定的权力和尊重。对于像曹武那样被罚入陷阵营却表现勇猛者,也适时给予肯定和鼓励,让他人看到,即便犯了错,只要肯改过、肯拼命,依然有出路。

最后,蔡泽亲自出面,频繁巡视军营,与基层士兵交谈,了解他们的困难和想法。他不再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官威,时而也会讲述一些中原的局势,描绘平定黄巾后可能带来的太平景象,以及将士们凭借军功光宗耀祖的前景。他的口才极佳,话语富有感染力,渐渐地在士兵心中播下了“为国效力、博取功名”的种子。

恩威并施,双管齐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丹阳兵营的风气开始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虽然那股彪悍勇武之气依旧,但无谓的挑衅和混乱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日益整齐的队列,是操练时逐渐认真的态度,是士兵眼中开始燃起的对军功和赏赐的渴望。

这一日,蔡泽与徐晃、顾雍、陆儁一同检阅部队。但见校场之上,三千丹阳兵阵列俨然,虽不及百战老兵的肃杀,却也初具规模,令行禁止之间,已有了几分强军的雏形。士兵们手持长矛,随着徐晃的号令,演练着简化版的鸳鸯阵,进退有据,呼喝之声震天动地。

徐晃看着台下,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主公,这群野马,总算是套上笼头了。假以时日,必成一支虎狼之师!”

顾雍亦捻须微笑:“主公恩威并济,公明将军治军严明,文休兄保障有力,方有今日之气象。雍观此军,锐气已成,只待沙场见血,便可脱胎换骨。”

陆儁感慨道:“回想月前初至丹阳时那混乱景象,恍如隔世。如今方知,治军之难,更在募兵之上。”

蔡泽望着台下那三千双不再仅仅是野性,而是多了几分纪律与渴望的眼睛,心中亦是豪情涌动。他知道,这三千丹阳精兵,加上吴郡招募的两千兵勇,以及顾、陆两家支持的家丁部曲,他已初步掌握了超过五千人的可靠武装。这不再是空中楼阁,而是一支真正开始凝聚力量,足以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发出自己声音的军队!

“根基已立,雏形已具。”蔡泽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是中原烽火连天之地,“终有一日,会让天下人见识我江东儿郎锋芒的时候了!”

他转身,对徐晃、顾雍、陆儁沉声道:“传令下去,加紧操练,清点物资。旬日之后,全军开拔,兵发庐江,与凌操、潘璋部汇合,而后……勤加操练,等待朝廷诏令!”

“诺!”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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